劉易陽說,她奶奶想我,除了想我炒的菜煮的湯之外,連我的伶牙俐齒也想。而我公公,早在我來上海之前就明確表態了,如果我跟劉易陽在外麵過不好,那幹脆搬回劉家,搬回他的眼皮底下。至於我婆婆,就算愛屋及烏,憑她對錦錦的鍾愛,對我也不會虧待到哪兒去。而如今,我童家這邊最強有力的反對劉易陽的力量,也已棄暗投明,反戈一擊了。如此一來,我和劉易陽的這場有史以來最慘烈,也最無稽的戰爭,好像反倒另我們因禍得福了。

到了北京,劉易陽和我婆婆一塊兒在機場現身。我媽迎上前去:“親家,您怎麼也來了,佳倩這個小輩兒,怎麼勞您來接啊。”我心說我媽是成心的吧,任誰誰都知道我婆婆那是來接錦錦這個小小輩兒的。

“陽陽是不讓我來的,說什麼我來了就是當電燈泡,我就說,那我來陪親家您吧,讓他們一家三口團圓去。”個把月不見,我婆婆倒也學會了語言的藝術。

結果末了,錦錦還是到了我婆婆的手上。她老人家也顧不得矜持了,在錦錦的臉上脖子上逮著哪兒親哪兒。可錦錦已不是當年的錦錦,她在這段時日的成長中,學什麼不好,偏偏學會了認生,冷不丁冒出來一個她已眼生的老太太,對著她大肆占便宜,她除了哭,就隻剩下朝著她媽和她姥姥的方向苦苦求救了。

她姥姥手疾眼快,救下錦錦,三兩下安撫完畢,而我婆婆則站在一邊直發怔。我上前調和:“錦錦,怎麼不認識奶奶了?你小時候是誰抱著你睡覺啊?是誰給你擦屎擦尿啊?你怎麼翻臉不認人了?小白眼狼。”終於,錦錦在我的提醒下,恍然大悟,給了我婆婆一個吐著舌頭的憨笑。

錦錦在奶奶和姥姥的簇擁下走在前麵,而我和劉易陽則手挽著手走在後麵。

“你竟然跟錦錦說‘小時候’,好像她這會兒長多大了似的。”劉易陽笑得開懷。

“時間還不久嗎?你不在我身邊,我度日如年。”我童佳倩的這張嘴,可是能顛倒乾坤。

就在我和劉易陽和諧融洽之時,我們身前的兩位老太太卻因為錦錦今晚的去處而產生了爭執。她們雙方各執一詞,奶奶說這麼久沒見錦錦了,今晚一定要讓她睡在劉家,以慰相思之苦,何況,劉家還有二老正在望眼欲穿。而姥姥則說,錦錦跟她住慣了,若是這麼硬生生拆散,那一老一小必將雙雙撕心裂肺。

最後,由我童佳倩主持公道,幫理不幫親,把錦錦判給了劉家。我勸我媽:“劉家三老的分量,必定是重於您跟我爸啊。您放心吧,有我在,錦錦必將安然入眠。再說了,您這麼久沒見我爸了,還不得有好多事兒得跟他絮叨絮叨啊。”我靈機一動,又附加一句:“再再說了,您這眼瞅著就該裝修新房了,好好歇歇吧,有錦錦在,您睡不好。”而我媽,就在這最後一句的點撥下,喜笑顏開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