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年
春節,又叫過年,又有“年關”之稱謂。
在那萬惡的舊社會,富人過年,窮人過關。所以,富人盼過年;窮人怕過年。窮人除了因為沒有好吃好喝害怕,更害怕的是因為地主老財借過年之機,以“放出去的債,要收回家來過年”為由,向窮人逼債,因為還不起債而害怕。《白毛女》中喜兒一家的遭遇就是最好的例證。
已經到了21世紀,現在過年不用說與萬惡的舊社會相比有了根本的不同,就是和新中國成立初期的20世紀下半葉相比,過年的習俗無論從形式還是內容,也都有了相當大的變化。現在的人家百分
之百都是盼過年的,尤其是有兒女在外地務工或居住的人家,更是盼著兒女們背著大包小包風風火火地回家來,一下子有了過年的氣氛,讓左鄰右舍羨慕不已。沒有害怕過年的人家了。即便沒有好吃好喝的人家,起碼也是吃喝不愁。“年關”這個詞兒已經許多年沒人用了。現在已經進入城市化時代,人們生活節奏加快,“過年”好像僅指政府規定的放假那幾天。還沒等咂摸出年味兒來,就又要投入下一輪新的奔波。於是,感歎:哎!年,是這麼過的嗎?
一、臘八
“小孩小孩你別哭,過了臘八就殺豬,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 這是我小的時候父親常說的一句家常嗑兒。實際過年從臘八就已經開始。臘八粥是先喝點稀的溜溜,殺豬才是正兒八經的實惠。
我父親是從哈爾濱鐵路局轉到林區森鐵的火車司機,雖說是工人出身,但是對種地、養豬不外行。因為來得早,在機務段附近開了幾塊地,侍弄起來很方便,上班、種地兩不耽誤。每年收獲的倭瓜、土豆、玉米除了人吃之外用於養豬。我小的時候基本保證每年都能“過了臘八就殺豬”。
每年一進臘月門,父親就叨咕算計哪天殺豬,給我們講他小時候,殺完豬後怕胡子來搶,爺爺趁著天黑時候,把豬肉偷偷地埋在院外的井台下,用水澆上凍成砣,隱蔽好。吃的時候要趁著天黑悄悄地去刨開,拿出來一塊之後,再按原樣偽裝上的故事。
從我十二三歲時,家裏小棚子有一口大缸,冬天用它裝豬肉。殺完豬之後,要趁豬肉還沒有凍實成之前裝缸,這樣可以隨彎就彎,塞進去沒有空隙。那時候也有過年時候專門偷小棚子的蟊賊。所以要在小棚子裏做一個機關,掛上一隻破鐵桶,預防一旦來小偷,隻要他一開門水桶就會“咣當”掉下來,即便不嚇跑小偷,屋裏也能聽到動靜。
到1970年春節,因為受“備戰、備荒”“抓革命,促生產”的影響,我家沒有養豬。父親好像特對不住我們幾個孩子似的,到臘八吃飯時候就叨咕:“今年沒有豬殺呀!別著急,等我給你們買肉吃。”那年頭兒大都依靠憑票供應的豬肉,但是給得太少不夠吃的。過了臘八父親就開始打聽,直到年跟前兒了,一位我叫張大爺的人趁著天黑給扛來一腳豬肉,誰家的不讓聲張,隻說130/斤,大約40斤50元錢。那年頭能一次舍得花50元錢買豬肉吃的人家是很少的,加上供應的豬肉,那個年過得還是相當不錯。
去年過年豬肉比往年貴呀。豬骨頭、精肉、餡肉已經買了幾次,冰箱裏已經滿了。老婆又說沒有排骨。再次到市場,挑著選了4根排骨,一過秤二斤半多點,15元一斤,40元錢。用一隻手掐著,一麵往家走,一麵端詳。想起了那年50元扛來一腳豬肉的事兒,真是沒法兒比呀!慨歎:“一代不如一代。”回家一算,又覺得便宜。父親那時候是大工匠,每月120元工資,按當時價格能買90多斤豬肉。我現在的月收入,按現在市價買300多斤沒問題。社會還是發展了,進步了,得知足呀!(本書付印時,已是2013年春節,今年的排骨在大商總店買的32元/斤)
二、小年
農曆臘月二十三俗稱“小年”。如果說臘八是
過年的序幕,小年才是正劇開場。
到了小年父母告訴小孩子說話要注意了,不但不能罵人,不吉利的話也不能說。該置辦的年貨就該往回買了。母親忙著蒸饅頭、豆包,包凍餃子,給我們做新衣服。男孩子最熱衷的當然是買鞭炮。那時候鞭炮的品種也是不少的,除了小鞭、炮仗、二踢腳之外,還有“拉炮”和“摔炮”。拉炮的兩頭各有一個線頭,把一頭拴在門把手上,另一頭拴在門框上,不知道的人一拉門就響;摔炮像青黴素小瓶那麼大,拿在手裏乘人不注意,猛摔在地上,“啪”的一聲,嚇人一跳。小鞭兒買回來要放在防潮的地方,一天不知道要擺弄多少遍。不到過年時候舍不得整掛放,要把成掛的拆開,一個一個放,這樣才過癮。過了小年之後,幾乎全天總能聽到外麵“劈啪”小鞭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