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暮長吟15(2 / 2)

其四,選用當代活的詞、字,忌用那些拗口生僻的詞、字。如同一座建築需要磚瓦石築成一樣,詞,需要一個個詞彙、字組成,通過作者遣詞造句,才產生諸多讀者喜聞樂見的詞。古來那些作者為了選擇自己滿意的詞、字,曾出現許多令人感動的故事。如賈島“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中的“敲”,原為“推”,一番苦吟,後定為“敲”(這也便是今天的“推敲”一詞產生的由來)。以至於有“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的感慨。隻是須明確的是,古人遣詞造句,係選當時的詞、字,而絕非尋覓就當時而言古字堆裏的詞、字。今人作詞,同樣須選取時下流行的詞、字,而絕非從古字堆裏選取那些已經沒有生命力的詞、字。專門選取那些生僻拗口的詞、字,甚或借此以逞才炫技,隻追求華麗辭藻的堆積。這樣的詞,便會失去大多數的讀者的。那個寫出“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被王國維稱之為“古今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境界”之一的柳永,之所以深受當時人們的喜愛,“凡有井水處,即能歌柳詞”,皆因其詞多用日常俚語,鋪陳白描,坦蕩真摯。看來,今人作詞遣詞造句須追求流暢自如,大可不必追求那些拗口生僻的字眼。

其五,堅持直抒胸臆,有度“歧義空間”。詞要傳遞思想,渲染情緒,其手段無外乎兩種,一是直抒胸臆,再就是隱晦。有的學者稱後者為“歧義空間”,即言盡而意不盡。詞所表達的思想主旨,其實適當的隱蔽一些,“歧義”一些。甚至隻是以一些意象的巧妙的堆積,來傳遞情感意態,很值得玩味兒,很受到一些讀者的喜歡。而這類詞被視為有深意,常受到所謂高層次的人的賞識,被捧為上佳詞作而欣賞不止。隻可惜陽春白雪,和者必寡。那些隱得過深,以至於隱晦難懂,讀者讀了不知所雲,或完全靠猜測。那麼喜歡的讀者便總在少數。

反而那些直抒胸臆,慷慨高歌,直截了當,格言警句式的詞作,讀者一目了然。其所表達的思想,很容易被大多數讀者所接受。甚至總會鼓舞人心,激勵鬥誌。真正流傳下來的,被大眾所傳誦的,往往總是這類詞。

其六,崇尚豪放,兼容婉約等不同風格。可以肯定的是,凡愛好詞的讀者,無一不被蘇軾“大江東去”所傳達給讀者的激情所感染的。近看到有人將曆代詞排列名次,前百名之首便是該詞,便證實了這一點。蘇軾、辛棄疾的詞係豪放詞的代表作,這些詞意境遠大。然而,那些讀起來委婉清麗的詞,同樣會博得讀者的喜歡。那些委婉、悠遠的作品,需要讀者長時間的回味,及更深的滄桑來共鳴。一個“駿馬秋風冀北”,一個“杏花春雨江南”,兩種風格,各有千秋,各擅勝場。帶給讀者不同的藝術享受,沒有優劣的不同。陸遊的詞便風格不一,既有飄逸奔放之作,亦有悲涼沉鬱之音。今人作詞,完全可以根據要表達思想主旨的需要,選擇不同的詞牌,兼收豪放、婉約等不同風格,帶給讀者以不同的藝術感受。

其七,不須用典,或用新典,棄用已經沒有生命力的舊典。宋詞對典故的使用,是一條重要的要求,即用典。甚至一闋詞中常有幾個典故出現。直到今天的讀者,每讀宋詞時,隻要弄清了詞中典故,也便基本上可理解整闋詞的意思了。而當時詞中所用的典故,恰如當時詞中所用的詞、字一樣,都可接受,皆可理解的。而今人作詞,大可不必去追求使用那些早已死了的典故。大可不必凡詞便須用典。如用典,也須是時下新典。當然,那些仍有生命力的舊典,當仍可使用。

如果依然使用那些已經失去生命力的老典,讀者需要無數本事細心索解,才能弄得明白,在快節奏的今天,哪有不影響讀者的道理?而且典故用得太多太濫,就完全失去了詞的本真。過多地用典,難免會流於雕琢堆砌,甚至晦澀難明。而那些隨意揮灑,或直抒胸臆,字、詞淺近易懂,甚至近似白話的詞,卻往往成為佳句,流傳下來的。

其八,追求自己的鮮明風格,不必顧及所謂“專家”的批評。大凡了解些詞的發展曆史,無不會發現一個現象,即某一闋詞,某一個作者的詞,某一種風格的詞的出現,絕非會得到所有批評家的認可。往往某一具有鮮明特色的詞家一出現,不同的“專家”對其優劣,便會湧現出不同意見,甚至截然相反的意見。有些人極力推崇。反之,有些人卻不僅嘲諷,甚或極力詆毀的。這樣的例子實在太多。前邊提到的深受大眾喜愛的柳永,便被一些人極力否定,認為柳詞隻不過是一些俚語,被斥之為低俗的。今人應創作出具有鮮明特色的詞來,隻要大多數讀者喜歡,完全不必顧及某些人的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