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不依本性行事,不按理智出牌,不受宗教約束,當它以助善的形態出現時,我們尊之為“天良”,反之,則貶其為“心魔”。這樣的一個存在,其地位不但高於個體的本性,甚至它還高於、超脫於生命本身。“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在它的作用之下,人們可以將趨利避害的所謂本能拋諸腦後,也可以毅然決然地將生命也放棄,更不必說什麼榮華富貴功名利祿了。仁人烈士自不必說,他們的行為容易理解;至於那些邪魔外道、連環殺手、戰爭狂人、肆虐狂徒,我們的正常心智對他們的行為完全無法解讀,於是歸納為“心理變態”“精神失常”,其實,隻是壞的良心統禦了他們的身心,壓抑了他們的人性。正是由於良心的存在,我們才可以明顯地感覺到:人的本性和其他生物的本性在地位上並不相同,並不是始終都處於對主體的統禦地位,而是可能被遺忘被忽略被跳過的,因而理所當然是可以改變的。
綜上所述,雖然人類的本性相同,但是人和人的為人處世卻千差萬別,人品的高下更是極其懸殊。何也?就是因為人性並不是至高無上的,並不是唯一左右著人們行為的。除了和動物一樣,人們也有理智不斷對本性產生影響之外,同時還有宗教精神對本性的時刻審視,還有良心對本性的或揚或抑。
所以人類的行為和其他生物大有區別。
雖然達爾文們早已言之鑿鑿地宣稱:人是由猿進化而來的;
雖然當代遺傳學家已經運用高科技的手段證明:人類的遺傳物質有98%與某些猿類是一樣的;
雖然社會學家不得不滿心沮喪地承認:我們人類和多毛動物其實是一個檔次的,“我們是它們的一分子”,或者說“它們是我們的一份子”;
但是我們仍然有足夠的理由對我們人類的“出身”感到疑慮重重。
首先,地球上除人以外的所有物種,它們的物性都是一樣的,“未足求足,既足不爭”,說得形象一點,物性就像一個腰鼓,兩頭平平的圓柱體,既沒有朝上的尖尖的一端——未足能讓,也沒有同樣尖尖的朝下的一端——雖足猶爭,所以物性是四平八穩的,可以穩穩地、舒舒服服地坐在地上。
而人就不一樣。人性因為有兩個尖頭,所以就站不住,要麼急速地旋轉,要麼倒下。人與人之間之所以千差萬別,人類社會之所以如此喧囂緊張,是其理也。
其次,世上萬物都是率性而為的——畢其一生,始終隻為本性驅使。雖然也有理智,但也隻是為了達成本性的目標而提供各式各樣的服務。
而人又不一樣。在人的一生當中,人性並不一直處在至高無上的地位。既有宗教精神(神性、佛性、魔性)和自我修養的功夫帶著懷疑和批判的目光無時無處不在審視和監督著人性的訴求,還有良心常常會出其不意地冒出來,完全置人性的權威於不顧,而擔當起臨時統帥的角色,讓身體做出大違本性的事情。所以人性是可以控製的,可以揚抑的,可以被繞過去或被臨時擱置的。
再次,和所有其他地球生物相比,人類的智商實在太高,高得突兀,高得明顯不在一個檔次。地球生物雖然也有一個從低級到高級的緩緩的排序,但是一旦排到人類的時候,突然冒上去非常大的一截。比如我們人類是冠軍,那麼亞軍就是猿猴,成不成比例?我們已經坐著宇宙飛船登月了,“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它們卻還光著腚在樹上蹦來蹦去地找果實充饑,能不能相提並論?
最後,我們的身體條件也和我們在地球上所獲得的絕對統治地位大不相稱。
人類身體的孱弱程度十分突出。不僅在覓食、自衛方麵毫無長處,我們不能飛、不會潛、不善攀援,跑不快、跳不遠,沒有尖齒利爪,沒有厚毛硬皮,不會釋放毒素,又不會變色、變形,尤其致命的,是從嬰兒到成年的成長過程非常非常緩慢,在長達十餘年的時間段裏幾乎完全沒有自我生存的能力。像這樣的一個物種,如果依照進化論的“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法則,那無疑的是早就應該被淘汰了。誰知道結果完全顛倒,我們不但能夠生存,而且還活得非常滋潤,還成了這個地球上唯一的至高無上的統治者,而其他所有的生物,卻無一例外地成了我們食物鏈上的這一環或那一環。這豈非十分奇怪?
這使我們回想起一個非常類似的場景,那就是《魯濱孫漂流記》裏描述的,當魯濱孫孤身一人被海浪衝到一片孤島上的時候。當時的他孤獨無依,赤手空拳,周圍處處潛藏著各種各樣的危險,無論是心理,還是身體,他都顯得那麼的脆弱、無奈,幾乎是不堪一擊。
可是沒過多久,他卻成了這個孤島的主人、君主。“我坐在中間,儼然是全島的君王。我對自己的臣民擁有絕對的生殺之權,我可以任意處置我的臣民,要殺就殺,要抓就抓,要放就放,而且不會有反叛者。”(該書第127頁)島上的所有動物、植物,乃至礦藏,全都被他征服,無一例外地成了他的用品、食品,或工具。幸好魯濱孫·克魯索先生隻是孤身一人(指的是沒有可配合繁殖的異性),而且十幾年之後也終於離開了,要不然的話,給他一個“夏娃”讓他在島上繁殖起後代來,並且世世代代安營紮寨,那還會有其他動植物一絲一毫的活路?
一個手無寸鐵的外來者,經過短短的一段時間之後,居然奇跡般地成了這片土地上至高無上的統治者。這雖然隻是小說人物魯濱孫的奇跡,但是和我們整個人類發展史比較起來,似乎頗有相似相通乃至雷同之處……
既然,我們人類和地球上的所有其他生物相比,有著如此之多如此之大如此之深刻的不同,那總得要有一個解釋。
達爾文們給出的解釋是進化:人是進化的產物,是通過進化的途徑,由猿猴演變而來的。
為什麼人一定是從猿進化過來,而不是從別的動物進化過來的呢?達爾文廣征博引了大量解剖數據之後告訴我們:因為在身體構造上,人和猿有很多相似之處;但是我們相信,幾乎每一種動植物都會和其他的某一種乃至幾種動植物在身體構造上有很多相似之處,那它們就一定是彼此進化過來的嗎?
又何況,為什麼人和猿還是有那麼顯著的不同,比如人類的皮膚光潔少毛,而包括猿在內的所有靈長類動物全都毛發濃密呢?又比如,人類的幾乎完全沒有求生存能力的嬰幼兒期長達十多年,而猿類以及其他哺乳動物卻極其短暫呢?達爾文坦承對這些差異缺乏具有充分說服力的解釋,但是他有故事。
要言之,達爾文的故事是這樣的:一群性取向怪異(彼此喜歡毛越少越好的異性)而體格不大也不強的猿,被命運送到一塊與世隔絕的地方,例如海上的孤島,那裏的生活環境十分優越,既不缺吃也不缺喝,既不太冷也不太熱,當然也沒有各種天敵來侵犯它們,差不多就是神話裏的伊甸園,或中國文學裏的世外桃源吧。它們在那裏生活了很久很久,因為環境好,養尊處優,而且性取向高度一致,所以它們就進化出了一身的細皮嫩肉,幼年的小孩子十多年不能自食其力也完全沒有關係。然後它(他)們終於完成了手足的分離,學會了工具的製造。最後,它(他)們又不知何故,竟然忍心地、昂首挺胸地告別了這塊樂土。雖然再次投身於惡劣的環境,但是他們就像武俠小說裏學成下山的高手一樣,打遍天下無敵手。憑借他們在伊甸園裏進化成功的高超的智慧,以及製造工具和武器的能力,迅速征服了地球上所有的生物,而成為地球上唯一的至高無上的統治者。而那些沒有這麼好運的近親們,卻不得不繼續醜陋地在樹林裏爬上爬下,當然,還帶著一身厚厚的肮髒的毛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