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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緣的愛
他與她
她是個長相清麗,發辮濃密,舉止灑脫,特別招人喜愛的女孩兒。1971年春季,大病初愈的她在京稍作養息後,就奔赴插隊所在地。她到了太原,準備轉乘去往平陸。離開車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她走進了車站附近的一個小餐館準備吃晚飯,買了一份小菜,一小碗米飯。她很餓,但吃不下,她還沒有從劫後餘生中完全回過神來。她看著眼前的飯菜,回味病榻上媽媽將自己攬入懷中的溫暖,又想到“文革”以來家中的種種不幸。她坐在飯桌前,難以下咽,這樣子楚楚動人。此景引起臨桌三個少年的注意。一會兒,其中一個幹脆起身,坐到了她的對麵,雙手托腮,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好像是在欣賞一件美得令人遐想的藝術品。他膽大的舉動,讓她無所適從,匆匆吃了幾口,便放下碗筷,起身離開了。她向車站走去,站在進站口的長長隊伍的末端。不一會兒,她見三個剛在餐館遇見的少年,也晃蕩著向隊伍走來。本來無意排隊的他們,見到了她,就立馬停了下來,大喊大叫著:“加強紀律性,革命無不勝!”隨後,站在了她的身後。在飯館裏坐到她對麵的少年,唐突地問她:“是插隊的嗎?”她愣了一下,答:“是。”他看似有點興奮,緊接著再問:“哪個城市?哪個學校?”她答後,他不禁高興得蹦了起來。他說,“我們也是來自京城的插隊生。”見她沒接茬兒,趕緊指著身旁的同伴說:“他表姐還是你們學校的,叫××。”接著,又加一句,“我們可不是壞人嗬!”彼時的女孩子一般不太會與不相識的人搭訕,尤其在“亂世”。她一聽××,確是同校同學,還都是校田徑隊的隊員。於是,她少了戒備,放鬆了些。他們見她不再那麼緊張了,就圍在她身邊七嘴八舌地向她示好。那樣子,現在想起來,是那麼可愛。他們就在太原郊區插隊,火車第一站就到,也就是十來分鍾路程。待開始檢票進站了,他們就很紳士地要過了她手中的提包,還問她的票是第幾車廂,有沒有買到坐票。當他們聽說她沒買到坐票時,就說你幹脆到我們車廂去吧,等我們下車後,你一個人就可以躺著睡覺啦。她有些猶豫地隨了他們。她擠坐在靠窗的位置。這時,她發現那個特別的男孩特意坐到了她的對麵。三個男孩都是高高的個子,長得端端正正的,那個特別的男孩顯然比他的夥伴們更俊美,更有趣些。她著一身藍布衣褲,“文革”前媽媽給她買的一條又寬又長,淺灰色拉毛圍巾,是她穿戴上唯一的亮色。白淨好看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那男孩憐愛探詢的目光一直未曾離開過她,她害羞地將臉轉向了車窗,看著窗外,黑蒙蒙一片。男孩終於憋不住,又開口了:“你看起來有點虛弱,是身體不大好呢?還是情緒不大好?”身體和情緒都不大好的她,隻答:“身體不大好。”他繼續問:“我知道你們學校有不少幹部子女。你父母是不是也受到了衝擊?”她輕輕地點了點頭,仍望著窗外。靜默了一會兒,他接著問:“你在哪個縣插隊?”她答:“平陸。”他看她似乎沒有與他攀談的興趣,一直簡單勉強地應答著他,就不再說話了,可眼睛始終沒有放開她。就這樣,十幾分鍾的路程很快就過去了。三個少年很有禮貌地與她說了再見,起身向車門走去。後來,她一直為自己未起身道謝而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