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程起寧就該想了,上官柔不出麵的理由是什麼,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何方神聖,自己是不是已淪為棄子,現在回頭是否還來得及……無論是誰,麵臨這種微妙的狀況都會心浮氣躁,這樣的狀態不適合戰鬥,更不適合死鬥。”
“在這個時候蘇塵進一步給對手施加壓力——我給你時間等,但你必須跪著等,否則下場可以參考宋駿。”
“現在你說說,程起寧此時該當如何?”
男子用挖苦的眼神看著愁眉苦臉的俏佳人。
“打個架而已,有這麼多講究麼……對了,你剛剛說的下咒,是什麼意思?”
弄玉真的懵了。
“你看此時的蘇塵像是個把敵人搞殘就算了的良善之輩麼……我已說過,程起寧能活到現在,就證明他不是杜玉峰、宋駿之流的蠢貨。他知道生命隻有一次,人越老越惜命,自然是該講究的。至於咒,源自我水月宗的《般若焚虛經》,大意是許多人的心中藏有虛妄的念想,惟有明心見性的般若淨火才能將其徹底焚滅。當然,如果妄念尚未消除,也是可以加以利用的,這就需要用到‘咒’了。”
“怎麼用?”
“就像蘇塵這麼用……簡單幾句話的交流,就足以弄清對方內心渴望的是什麼餌,然後拋下魚餌就可以釣魚了。程起寧與他師兄的一身本事雖說微不足道,但還不至於說不當狗就沒飯吃。兩個人放著逍遙自在的閑散日子不過,卻覥著臉皮出山當狗,他們圖的是什麼?米粒之珠,也想放光華……既然當了狗,這輩子就與光彩無緣了。程起寧是個聰明人,卻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這便是妄念在作祟。就像許多聰明絕頂的女人為情所困時,會做出種種蠢事,一樣是因為虛妄的念想。”
男子解釋得深入淺出,這次弄玉很容易就理解了。
“既然成為了棄子,何不幹脆向蘇塵俯首稱臣,以後興許有機會光大師門……這個妄念有些離譜了。”
弄玉評價道。
“不離譜就不叫妄念了。昔年‘煙雨獨撫’呂韶音著下的《道止》被天下正道奉為圭璧,開篇卻言明有‘怪,力,亂,神’四類奇異體質,‘凡此四類者最異,萬法不可類之’,千載難逢的慧劍體質也是其中之一。除了多數修行者所熟知的特性之外,慧劍體質者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能將敵人心底的裂痕無限放大。當年金鱗盛會之上,單論修為蘇塵並非最高強,單論戰鬥經驗蘇塵也絕非最老練,但他卻一路穩穩地殺入最終戰與殷宸淵酣戰數千招,憑的正是‘慧劍斬靈台’。”
男子悠然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著,慢慢說道:“隻是,這次境界間的差距稍微有點大。即便程起寧的狀態再糟糕,我也不覺得蘇塵能贏。”
“他一定會贏。”
弄玉兩眼放光,斬釘截鐵,不容置喙。
男子略微有些意外。若是下棋,弄玉的水平還可以,但兩個修行者之間的對局是瞬息千變萬化的……萬法不可類之,沒人敢說誰一定贏。
“就因為他生得好看,所以你看好他?”
男子納悶問道。
“你看到了很多我看不到的,但你看漏了大家都看得到的。”
弄玉害羞地搖了搖頭,聲音軟糯而細膩,解釋道:“他手中有劍。”
男子怔了怔,表情木然。
神情黯然。
弄玉沒有再說話,伸手輕輕撥弄著男子額前的碎發。
……
蘇塵微微有些激動。
那天傍晚走出黑獄時,他便下定決心要將淩緒的立場徹底轉換。
隻是……
從彭老爺子手中一枚唯命是從的棋子,變為隻忠於自己的死士,這是一個脫胎換骨的過程。
蘇塵已經做過十幾種試探,擬定了數套方案,隻是覺得沒有太大的把握,所以一直沒有實行。
直到今天蘇塵才發現,原來讓淩緒真正臣服於自己的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淩緒在很早之前就直截了當的不打自招了……
強者為尊。
不是後天人為造就的強者,而是先天的強者。
先天包含兩個方麵,稟賦與心性。
對於先天稟賦,淩緒一直很自負,隻是對他窮苦的出身怨天尤人。
可惜,蘇塵的天分,更加的驚為天人。
剩下的,便是心性了。
隻需要在合適的時機展示出無與倫比的皇者天性,細細將淩緒那一點點可憐的驕傲碾壓成粉末,何愁他不低頭?
現在,機會來了……
“對付他,還需要強衝竅穴?”
蘇塵沒有回頭,劍尖直指程起寧,平淡說道:“老匹夫,睜大眼睛看清楚,小爺我是如何運用最基礎的三條大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