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陌生人的麵洗澡確實不是一件輕鬆愉快的事情,蘇塵浸泡在熱水中不敢妄動,直至熱水的溫度逐漸變低。
空氣仿佛凝固。
沒能欣賞到小侯爺緊張恐懼的一麵,弄玉似乎有些悵然若失,此刻才終於發現氣氛有些不對。頭牌清倌人嫣然笑笑,讓下人送來一桶滾燙的開水,慢慢一瓢一瓢加進浴桶,順便親手喂蘇塵吃東西。
小侯爺鬱悶的心情稍有好轉,氣氛隨之緩和。兩人隨意地聊著天,蘇塵總算大致上明白了弄玉為何主動跑到自己房間來獻殷勤。
曾經,丹霞坊有位新來的清倌人不知為何得罪了杜玉峰,死狀堪稱慘無人道。
倌人無論清或紅,隻有在年輕漂亮的時候值錢,一旦老了或死了,一律無人問津。
人賤如草,正是這個道理。
那位清倌人生前確實有過不少信誓旦旦的仰慕者。然而,在她死後,真正想要為她討個公道的人卻連一個都沒有。
丹霞坊也不方便為了區區一個倌人與杜家死磕,隻得收下了杜家賠償的一千兩銀票,就此了事。
一千兩,對於家大業大的杜家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如果一千兩買一條命是公道的話,杜家可以買盡整個丹陽郡的人頭。
“人死不能複生。”
弄玉淡淡地說:“我能幫她做的,隻剩報仇。可惜,我一個弱女子,殺不死人。就算我有那本事,東家也不會同意。”
“弄玉姐實在太謙虛了。”
蘇塵微笑道:“聽說東大陸的殺神榜中,有兩位殺人的行家是弄玉姐的追求者。殺神與葉家截然不一樣,他們行事不會顧慮太多。杜家說破天也僅在丹陽郡有點勢力,與那些真正的青嵐世家能比?殺了便殺了。弄玉姐若真想殺杜玉峰,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弄玉緩緩搖頭,目光微涼。
“為了替妹妹報仇,我願意死。隻不過,有些事情,是我和她都不願意的。”
蘇塵沉默了,片刻後,低聲說道:“早知有這事,我應該把那混蛋五馬分屍才對。”
弄玉輕聲歎了口氣,為蘇塵加了瓢熱水,親手剝了顆橙子,一瓣一瓣地送至蘇塵嘴邊。
熱霧蒸騰,使得頭牌清倌人的纖纖玉手沾染了不少細密的水珠。
橙瓣遞到蘇塵嘴邊的時候,蘇塵默契地張開嘴,舌頭“不小心”在弄玉白嫩光潔的手背上滑了一下。
細嫩的小手輕微地顫了顫,指間的橙瓣險些跌入浴桶。
美人兒多情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慍惀。
她沒有動,蘇塵也沒有動,兩人直勾勾地看著對方,中間隔著氤氳的白色水霧。
兩人似乎連呼吸都屏住了。
短暫的寧靜。
寧靜到仿佛連廂房內繚繞的水霧都有了奇妙的聲音。
“世人皆言蘇小侯功體被廢之後,有家不歸,夜夜留宿青樓,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浪蕩子。我今天信了……”
頭牌清倌人再不敢與蘇塵繼續對視,偏過頭小聲嘀咕,聲音聽起來竟似有些委屈。
蘇塵哈哈笑了笑,一把抓住弄玉的手道:“這麼快就信了啊。你最好是晚點再信,因為大爺我遠遠不止這麼浪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