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的夕陽緩緩滑落,錯落有致的精美建築物朝地上投下長長的陰影。
若是往常,這個時間嚴武卿應該坐在家中,在嬌妻美妾的陪同下,享用著香噴噴的晚飯。
但是此刻,他正餓著肚子坐在馬上。對此,他不敢有半點怨言。
因為在他身邊的,是青嵐國威名赫赫的青曜騎士。
六百名青曜騎士身穿特殊製服,佩長刀,持勁弩,分散於各處。
將丹霞坊圍在中心。
青曜騎士們自然不會像尋常流氓聚眾鬥毆那樣把目標圍個水泄不通,他們各自分散開來,或駐守於明處,或藏身於暗處。雖然人數不少,卻不會給人以擁擠的感覺,因此從四麵八方通往丹霞坊的道路都顯得極開闊。
然而,那些開闊的道路上居然連一個行人都沒有。
附近的家家戶戶都各自關好了門窗,有的甚至連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
嚴武卿麵容冷峻,他一直保持沉默,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沒有資格講話。
這些來自高野城的青曜騎士是隸屬於青嵐軍方的高級戰力,因此即便是一郡之郡治,也僅僅隻是有權申請調用。
對於這些與官府捕快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的軍界精英,嚴武卿是絕對沒有指揮權的。
“滄瀾侯的兒子?”
身旁的黑衣騎士淡淡地問。這名騎士的衣領處繡有一顆亮銀色的五芒星,同樣的圖案也被繡在了他長褲的兩個膝蓋處。
這些亮銀色五芒星的圖案表示:這名騎士不需要向任何人低頭,也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在青曜騎士之中,隻有得到過由老皇帝親自授予的夜鶯勳章的強者,才可以穿這身極為特殊的黑色製服。
“回稟閣下,是的。”
嚴武卿不敢怠慢,低頭回答道。
從官階上看,即便是青曜騎士團的分團長,都不比丹陽郡郡治的官階高。而這名黑衣騎士的地位,自然不可能高到分團長那種級別。
然而,嚴武卿卻用了“回稟”二字。
黑衣騎士緩緩點了點頭。
他之所以點頭,並非因為嚴武卿用了“回稟”二字,而是對嚴武卿的言簡意賅感到滿意。
滄瀾侯,是青嵐國九大世襲一等侯之一。
扶風郡烈風城的蘇家,是三金葉六銀球中的三大金葉世家之一。
蘇塵,是老侯爺的獨生子。
蘇行遠,就這麼一個兒子。
麵對這樣令人膽寒的可怕背景,處在這種進退兩難的尷尬處境,嚴武卿居然還能夠保持冷靜而沒有多費唇舌……實在難為這老小子了。
“那麼,你讓他出來吧。”
黑衣騎士徐徐摘下了用平原巨蜥的皮製成的手套:“嚴大人,別誤會。我不是打算把禍水往你身上引,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可以的話,王爺不希望把葉家也牽連進來。”
“我明白、我明白。”
嚴武卿不住地點頭哈腰,平時裏的威儀早已蕩然無存。他抹了抹額頭的汗,扭頭朝身後一位師爺打扮的矮胖中年男人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心領神會,下馬走到丹霞坊正門口,折扇一揮,開始了叫罵。
“蘇塵,你個縮頭烏龜還不快給老子滾出來!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你既然有膽子殺人就要有膽量認罪伏法!你還是不是男人?有種就站出來回個話!”
“你是聾了還是啞巴啦?你扶風蘇族的那點顏麵都快被你一人丟盡啦!”
“如果我是蘇行遠,我就該後悔當初沒把你這個不肖子射進茅坑裏……”
聽其喊話聲若洪鍾,中氣十足,而且連續高喊了數十句都不見此人麵露疲態,想必也該是個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