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提分手的時候,我整個人就好像被一道雷劈中,震得我無法動彈。我頭頂冒煙然後渾身焦黑地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懷裏還抱著一對新買的超級瑪麗棉手套,而電話那邊已經傳來了忙音。
我得一個人過光棍節了?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一直沉浸在臨近畢業工作無望前途渺茫惶恐不安裏的我,現在又結結實實地被戀人拋棄了。
我回想著周電話打過來時,話筒裏窸窸窣窣地聽不清。我朝著電話喊:“周你丫能大點兒聲不?”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我們分手吧。”一瞬間,我就愣住了,這句話怎麼就能聽得這麼清楚呢?“你說什麼呢?”我對著手機話筒,喉嚨有些哽。
“我想好了,我們這樣下去根本就沒有未來,互相耽誤還不如及早放手。”他一口氣說下去,就好像排練好的。我剛想張口,隻聽那邊說“小朵,對不起”,這就生生地把我的話給噎回來了。
郭總怎麼說來著,男人跟你提分手,說對不起,不是想聽你回答我愛你,我原諒你,而是他赤裸裸地告訴你,咱倆再沒戲了!這時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說“好,拜拜”,掛電話。
郭總很睿智,我一直崇拜她。從小到大。我都聽她的話。
此時此刻,我深切地感覺到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了,陪著我的隻有一對棉手套,瑪麗叔叔他滿臉喜感地看著我,我一臉哭喪地回看他。
10月27日,我失戀了。
一路上我都在回想和周在一起的日子,我倆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兩所大學間整整隔著一座城市。他曾經跟我開玩笑說:“小朵你看,咱倆雖然在‘所在地’一欄填的是一個地名兒,可實際上談的就是異地戀。”我也不說話,隻是歪在他肩上欣賞他漂亮的側臉。
記得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幾乎每天都在數著日子,默默地計算:又要過多少天多少小時多少秒才到周末,才到節日,我到底要獨自走多少路才能見到他,數著數著自己就難受了,恨不能立刻飛奔去師大找他,要不然就打電話急吼吼地喊著想他了讓他來看我。
那時候的一切回想起來都那麼美好。
卻對照出現實如此灰暗無光。
我蹲在地上,哭了。
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回學校的,總之一路上吃了很多根雪糕和一堆伊利大甜筒。
在人的所有器官中,實際上胃才是心最好的朋友,心受傷了萎縮起來,胃就努力地撐大自己頂住它,這種精神實在是可歌可泣。
我滿嘴的巧克力奶油進了宿舍,手上還拎了滿滿一大袋子零食。
宿舍裏就我和朱莉住。四年裏其他人陸陸續續都在外麵和男朋友租了小窩,隻是不定期地回來看看,而我和朱莉一個是有男友卻隔太遠,搬出去不具有可實施性,另一個是談了第一個男友還沒到出去甜蜜的階段就崩了,大為受傷就再沒談過,所以我們倆算是702的常駐民。隻見其他人分了再談,談了再分。就好像這兒是一方表演曆史劇的舞台,隻有我倆在大學期間基本上始終守在宿舍裏,堂堂六人間最後也就搞成了我和朱莉的二人標準間。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描述一下朱莉的外貌,她濃眉大眼大嘴,個子高,皮膚黑,性格卻是蠻好相處的。朱莉總說我是外強中幹的假獅子座,而她自己卻是真真正正的火爆脾氣白羊座。
我倒沒有覺得她脾氣火爆,除了太迷戀布拉德·皮特和安吉莉娜·朱莉以外,她勉勉強強也算是個正經姑娘。
但,今天的主題,不在這裏。最重要的事情是:我失戀了。
我左手一支伊利火炬,右手一包上好佳的薯片坐在床上,把腿盤得相當周正,目視前方,雙眼放空,機械地咀嚼著。
“你這是怎麼了?”朱莉端著刷牙杯子從水房回來,“你不是減肥嗎?”
我沉默不語地看著她,又往嘴裏扔了一把薯片。
“你家二吉呢?”她看出來情勢的嚴峻。
“分手了。”我嚼著薯片,嘴裏含糊不清。
“什麼?”
“分手了!”我放大音量。
“完了!”朱莉猛地轉過大臉,“你們怎麼分手呢?!”
反正這一晚上總結起來就是個難熬。隻要我一閉上眼睛麵前就是周那張俊朗的臉。
想著想著我就迷糊了,黑暗的宿舍裏麵能清晰地聽見朱莉均勻的呼吸聲。
朱莉這廝真的忒沒義氣,姐們兒遇見如此人生大悲劇她居然隻是坐在我身邊安慰幾句,剛開始還拍拍我的肩膀作出一臉悲戚狀,然後原形畢現,一雙魔爪不停地伸向我的薯片袋子。最令人發指的是後來我透過淚眼蒙矓的視線看到朱莉一邊捧著我的零食袋子大快朵頤,一邊聽著我講我怎麼和周分的手。
“奶奶的,你丫當正坐在茶樓裏聽評書呢?”我一腳將朱莉踹下床去,“你剛刷的牙忘記啦!”
現在我多希望什麼都沒發生,還和昨天、前天、大前天一樣,那我一定也能和此時的朱莉一樣睡得那樣安穩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