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你倆兄弟情真深(1 / 1)

重拿了副幹淨的茶盞,我慢悠悠的隨口扯著閑篇兒:“看你處理這種事如此得心應手,妥妥的是個熟練工啊。”

沈臨淵又冷冷的瞥了我一眼,繼續埋頭喝茶。

他這般擺明了懶得理我的態度,不免有些傷我自尊,揉揉鼻子,我猥瑣一笑:“不知想當日在那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孤男寡女幹柴烈火,渡過了怎樣的春宵一宿,竟讓個柔柔弱弱的姑娘念念不忘,做出了千裏尋情郎的壯舉。真是問世間情為何物……”

還沒說完,便聽一聲脆響。

沈臨淵拍拍手上的瓷屑,又取過布巾拭去指間沾著的幾滴茶水和幾片茶葉,淡淡道了句:“怎麼這麼不結實,一捏就碎。”

我縮了縮同樣不怎麼結實的脖子,卻繼續悍不畏死:“其實吧,這也真不算什麼大事兒,王孫貴族的誰還能沒個幾筆露水情緣呢?給些錢財打發了便是。實在不行,大不了弄進府做個陪房侍妾……”

這次又沒能講完,因為沈臨淵麵無表情地撚起了掉落在桌上的一塊瓷片,慢條斯理地用兩指碾成了粉末。

我背脊一涼,明智閉嘴。

他探臂將我剛倒好的茶水取走,飲盡。

我癟癟嘴,敢怒不敢言。

略默了片刻,沈臨淵方語意沉沉的道了句:“問廷一向潔身自好,從未曾在兒女私情之上有過任何逾矩荒唐之行,更非那種負心涼薄之輩。所以這些有損清譽名節的話,以後莫要再說。”

我覷了覷他實在算不得好看的麵色,提壺將茶水斟滿,不再插科打諢的連譏帶諷,而是刻意放緩了語速:“不然,這事兒又要如何收場呢?總不能當真,讓那來路不明的鄉野村姑,做了你大魏的六王妃吧?”

他未作聲,隻握著杯盞的指節處微微泛了青白。

我看了一眼,放下壺,又道:“聽說,魏王早有了合適的弟媳人選,隻待自己大婚後便行冊立。”

他再度喝幹了杯中水,隨即短短的笑了一聲:“阿旺,你的消息未免,也太靈通了些。”

“市井八卦而已。”

“那便不要妄言。”

我半真半假的福了一福,笑嘻嘻的回了句:“謹遵公子教誨。”旋即,小心翼翼的將那隨時可能步了前輩後塵的倒黴杯子從他手中抽出:“行啦,你就不要瞎操心了。說到底,他若決意不願,曉暮再三貞九烈死心塌地也沒用。他若鐵了心的願意,你們的君上那般疼愛這個弟弟,又何忍當真迫其放棄真愛?天家子弟的婚姻確是籌碼一樁牽扯甚多,但正如曉暮所言,古往今來,娶沒權沒勢的尋常女子為妻者也不在少數。至多,阻力大些,過程坎坷些罷了。”

頓了良久,眼簾低垂不言不動的沈臨淵才緩緩籲了口氣,揉了揉眉心:“你說的有道理,事發突然不及細思,確是我亂了方寸小題大做了。實在……實在是因為……”

我笑了笑,接道:“關心則亂嘛,人之常情。”

他抬眸將我望著,色澤淺淡的唇角抿了一抿,便又帶上了幾分慣而有之的戲謔:“你忽然如同一朵溫柔解語花般的善解人意,我還真是覺得有點兒毛骨悚然。”

我繼續溫文爾雅的溫言軟語:“善解人意的確非我所長,善解人衣才是。”

他愣了一下,一時沒能反應。

我欺身上前,指尖滑過他的衣襟,停至領口處:“你之前說的那個問題,咱倆可還沒找到答案呢。”

他僵了一霎,忽地長身站起,字字鏗鏘十分之凜然正氣:“今晚你先在我的臥室就寢,明日再遣人另外收拾一間。”

“那你……”

“我還有事。”

“大半夜的……”

“茶水喝多了,睡不著。”

“哦,那祝你出恭愉快。”

“……承你吉言啊。”

目送沈臨淵大步離開,我獨自留於廳中,慢慢展開曉暮適才留下的那幅畫,細細端詳。

麵對調戲,不僅沒有反調戲,反而從流氓禽獸搖身一變成了君子端方。

我往自己的右手背嗬了口熱氣,那裏有適才從沈臨淵手中取下茶杯時,碰到他的手指所殘留的一絲冷意,寒涼入骨。

關心則亂啊,還真是,兄弟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