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鬩牆
房子蓋好以後,分家的事兒很快被提上了議事日程。新蓋的八間房子沿著居民河一字排開,東邊為上首,李思文家的房子自然是在西邊。在農村裏,弟兄之間在分家的時候都會多多少少發生一些爭吵,李思文兄弟倆也沒能例外。
一般說來,分家時兄弟鬩牆主要都是為了家裏的財產,這老李家可以說是一貧如洗,的確沒有什麼像樣的財產。然而正是因為什麼也沒有,家裏的所有破破爛爛看著就都像是寶貝。
事情還得由蘭馨結婚時的那張床說起。
李思文的父親李從厚本有兄弟三人:老大就是遠近聞名的彈被匠李從厚,生有六個女兒,兩個兒子;老二是篾匠李從榮,家中也是人丁興旺,共有六個兒子,三個女兒;唯有老三,從小患有小兒麻痹,終身未娶,一直和老大一起生活,大家都叫他三爹。李家開始在河西建新房子起,身體一直不好的三爹就開始生病。房子還沒有建好,他就抵擋不住疾病的折磨,撒手西去了。三爹生前唯一的財產是一口從地主家分來的杉木米櫃,三爹去世後,這米櫃被改造成了一口棺材,陪著三爹下了葬。
米櫃改成棺材後,多下了幾根木料,就暫時存放在河東的茅草屋裏。眼看河西的新房快要收工了,蘭馨想趁著木匠在,把那張破床修一修。新房子蓋好了,一家人總不能一直擱鋪睡在涼扁裏吧。用什麼來修呢,蘭馨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那幾根木料。工人吃晚飯的時候,她從河東的草房子裏把那幾根木料扛到了河西。
誰知道,這不搬不要緊,一搬竟然惹了禍。第二天一早,蘭馨就因為這幾根木料被打了。打她的人不是李思文,卻是李思文的哥哥——李思武。
這是怎麼回事兒呢?當天晚上,李思武從生產隊一回到家,丁素美就神神秘秘地告訴他,蘭馨今天來河東,把三爹米櫃上多下來的幾根木料扛走了。別看李思武長得人高馬大,其實心眼挺小。聽丁素美這麼一說,他不由得怒從心頭起。他覺得,蘭馨太不像話,沒有得到他的同意就拿走了這些木料,這是分明是存著心眼在為分家做準備。李思武越想越氣,他決定要好好教訓一下蘭馨。
第二天一大早,李思文一家三口從河西工地去河東吃早飯。蘭馨走在前麵,李思文抱著兒子強強走在後麵。他們剛剛走到茅屋門前,李思武拿著一根手臂粗的雜木椽子從屋子裏衝出來,他惡狠狠地說:“你個壞良心的,我讓你來偷家裏的杉木。”話沒說完,那根椽子就重重地朝蘭馨的胸前捅去。毫無防備的蘭馨被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狠狠一擊,頓時慘叫一聲,整個人憑空向後倒去,頭部重重地摔在路邊的一截老樹根上麵,一下子昏死過去。
李思文抱著孩子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蘭馨就已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他看見李思武那凶神惡煞的樣子,知道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他放下手中的強強,飛快地衝上前去,一把奪過李思武手中的雜木椽子,扔出了老遠。他氣憤地罵道:“你有病啊,發的什麼瘋呢?她哪裏得罪你了?”
打了人的李思武並沒有罷休,他站在門口仍舊罵罵咧咧:“良心多壞啊,不讓我曉得,就把家裏的杉木偷走呢。”李思文顧不上和他爭吵,快步上前,把倒在地上的蘭馨抱到懷裏。一邊的強強早就嚇壞了,他也跑過來抱著媽媽大聲地哭著喊著。一會兒功夫,蘭馨悠悠醒來,剛一睜開眼睛,那胸口劇烈的疼痛和內心無比的委屈讓她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老李家的吵鬧聲很快引來了村子裏的左右鄰居,一直和蘭馨比較要好的秀芬上前來把蘭馨拉到了她家裏。了解到事情的大體經過後,看熱鬧的人們都很不服氣。有人就當時就出了主意:“你又沒做什麼錯事,他憑什麼打你啊?就算你有不對,也輪不到他李思武打你。你又不是沒有娘家,回去找你娘家人,讓你哥哥兄弟們來教訓他。”
想起建房子這些日子吃的苦,受的罪,蘭馨不由得悲從中來。這哪裏是有點兄弟的樣子啊,還沒有做什麼事情就這樣對我……蘭馨回到家裏,抱起強強,一賭氣真回了娘家。任憑李思文在身後怎麼叫喊她都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