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妤歎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就算我身子清白，丈夫也知道，可是難道我能逢人便說？浩然哥哥，我剛才不是說氣話。你殺了我還好些。我死了，羊氏仲子還可以娶別人。我家不能和羊氏聯姻，也比反目成仇好得多。”
楊浩連聲歎氣道：“這可怎麼辦！我怎麼會殺你呢？阿妤，你再想想，還有別的辦法沒有？不管什麼事情我都願意去做！”
蔡妤歎道：“唉，我一個弱女子，又能有什麼辦法？隻有認命唄。我如今孤苦無依，有家難回。楊浩然，你既然自命英雄豪傑，就要敢作敢當。我今落入你手，生死可由你一言而決。本來我是寧死也不肯受辱的。但是我雖然不怕死，卻不想讓家人傷心。你自己看著辦吧！”
楊浩愁眉苦臉道：“我當然不會讓你死了。可是如果你不回去，會不會把蔡夫子氣死？還有昭姬，她還不得恨我入骨？”
蔡妤聽了，再次抽泣起來：“還不是你這野人做的惡！我若死了，他們才更傷心！你隻怕我姐姐恨你，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楊浩連忙道：“不是，不是！阿妤妹妹，你別傷心了。待會兒你寫一封信，我想法送到你家。你告訴他們，事已至此，隻好先這樣了，以後我會想辦法讓你們團聚的。在此之前，我會對你以禮相待，好好照顧你的生活，不讓你受委屈。你叫他們放心好了。”
蔡妤止住哭泣，低下頭，輕聲道：“以禮相待？我能信你，我姐姐能信你。可是別人呢？罷了，罷了，都是我命苦，遇到你這蠻不講理的野人，頂多一輩子不嫁人好了！”
甘寧在旁聽了，噗哧一笑。楊浩和蔡妤一起轉頭怒視。甘寧笑道：“哥哥，你不是蠻不講理，而是不解風情啊。蔡家小姐一心想嫁你，你就聽不出來？”
楊浩一愣，回頭看看蔡妤稚氣未消的麵孔，僅到自己胸部的身高，有心駁斥。又看見蔡妤臉頰羞紅，目光閃爍，再想想她剛才說的話，知道甘寧說的多半是真的。試探著問道：“阿妤，你知道我愛慕昭姬，一直把你當做妹妹看待。如今我鑄成大錯，也不能真害了你一生。你要是願意嫁我，我一定好好待你。隻是，這可委屈你了。”
蔡妤心裏既羞且喜，知道楊浩優柔寡斷，害怕節外生枝，隻得鼓起勇氣表白，低聲道：“我不想嫁給羊氏。”
楊浩心裏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愁，蔡妤隻有十五歲，娶了她豈不是禽獸不如？甘寧耳聰目明，聽見蔡妤的話，笑道：“恭喜哥哥，恭喜嫂嫂。”
蔡妤站起來，麵向甘寧蹲身行禮，甘寧長揖到地，直起身來又笑。蔡妤正色道：“興霸賢弟，我早聽說過錦帆賊的大名。我夫君既是你的兄長，我入楊家為婦，這一聲‘嫂嫂’，我就生受了。我聽說過，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你這般對我嘻笑，可是孝悌之理？我又聽說，夫義妻賢，兄友弟恭，方能內平外成。我雖‘凶悍’，丈夫卻對你友愛，你這般對兄嫂不恭，豈是為人之道？”
甘寧在蔡妤說到‘孝悌”的時候，已經斂容長跪，等蔡妤說完，伏身請罪，口稱“受教”。抬頭見楊浩也是一臉尷尬。心裏叫苦：蔡家女不但凶悍，而且能言善辯，又占了大義。好在她不會踢自己屁股，這點倒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