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難得在一件事情上如此默契,我坐在床頭,發了半刻的呆,鎮魂。
宋辰時搬了椅子坐在我對頭,翹著標準的二郎腿,神采奕奕地望著我。那滾圓漆黑的眼珠啊……有如前陣子吃了我一嘴泡還未全消下去的龍眼……顆顆精華,沒有最黑最大,隻有更黑更大。
他著衣單薄隨性,一身灰白對襟褙子,胸口稍下用元寶狀的翡翠扣定著,周邊還鎏了金。儒雅半壘,風流盡顯。
我汗,竟然把此等天然珠翠打造成元寶模樣……這就是你的夢想嗎?
我一邊打量他,一邊帶諷刺地問他:“宋先生,您年少風流,當年也常常爬那世家女家的樓頂嗎?”還記得宋辰時有過三段姻緣嗎?世家女是他第二任姻緣,他當時向我們解釋的理由非常做作,說是某次踏青迷上了她的琴音。
噗,我每次與人念起這段“佳話”都會忍不住嗤笑,莫不是這姑娘的琴音能讓你聞到肉香?
而他臉上忽然陰惻惻的,冷眼回我:“往事不堪回首好嗎?做人向前看好嗎?”
他那眼神無力中帶著注意的意味,在這秋夜與恍惚的燭光便我實在有些滲得慌,我緊了緊被子。
他絲毫不介意,麵上寒意即刻就散。他轉著大拇指上豪氣的玉扳指,打量了我領口,麵色鄙夷:“你睡覺竟然也穿這麼多。”
咦?我盯著他的右手,他竟然新敗了隻玉扳指,壕!
我鼓了被子,垂頭去看自己上身,長衣長褲隻不過多穿了件夾襖……
我打了個哈欠,眼角滲出零星淚漬,我往被子上蹭掉些,懶得回應他,直截了當地說:“說重點。”
“你嘴好大。”
我眯著眼,拖起尾音:“對不起。”
“沒關係。”
我住嘴,和他對視良久。
須臾,我垂頭敗北:“你就不能說重點嗎?”大半夜頂著寒風上樓頂就想過來看我裝孫子嗎?
我真的很不想再妄自菲薄下去……
好的,他說重點了。他淡定地說了句讓我整晚都驚魂不定的話。
他依舊轉動著玉扳指,說:“我想成親了……你怎麼看?”
“什麼?什麼怎麼看?”我挑了挑眉,“你什麼時候有的新姻緣?”
他搖頭,“不,眼下我還沒有。”
有啥說啥,實在,不虛榮。
原來是思春了呀。我扁了扁嘴,“哦”了一聲。
要知道他親兄長弱冠未滿就與大司馬家訂了親,年滿二十就娶了美嬌妻搬出了宋府。宋辰時熬至這個年紀都未開葷,的確不易,正常正常。
但是問題這就來了:你欲娶親,關我何事?
可我不敢那樣子問,並且生怕他入歧途遭及連坐之罪,我眯眼,又把自己裹得緊了些,好心地給他提建議:“娶親是大事。要是生理需要,你可以先找個通房丫頭什麼的。但別去嫖,你這張臉就是站在青樓前朝裏瞟一眼,瞬間就能傳遍全城流入皇宮,不過半個時辰,皇太後會立刻派禁衛軍來抓你的。”
我這絕非誇大其詞。由於當今聖上不是太後親生的,她的親生兒子也就是前太子自小是個病秧子,去世得早,再加上宋辰時相貌好,標準的孱弱小白臉,所以太後對這個小侄孫兒簡直寶貝得他不要不要的。半個時辰我都說保守了。
宋辰時卻橫了我一眼,輕道:“不成。太後對我視如己出,怎麼舍得我去討一個通房丫頭?”
我想了想,也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