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惠!小惠還在車裏!
等身體恢複知覺後,我找出手機撥打小惠的電話,響的不是彩鈴,而是一個係統女音沒什麼感情的說:“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然後,還有一個“sorry”,後邊跟了一串聽不懂的英文翻譯。
怎麼可能?!早晨還和小惠通過話的,她在電話裏還囑咐我記得吃早飯,讓我忙完就回去陪她的。我又撥打一次,還是空號。
我重新檢查屏幕上顯示的手機號碼:沒錯!是小惠的!這個號碼是老號段,也已經用了三四年,我甚至都可以倒背如流,跟我的號碼還是尾號挨在一起的情侶號。每個月花在這個號碼的通訊費和套餐費也不下百塊,絕對不會出現錯誤。
正在這時,手機收到了兩條信息,是小惠的號碼發過來的。
“我好冷。”
“你為什麼不抓緊我?!”
很簡短,而且也沒有用戀愛中常見的“親愛的”三個字作為稱呼。
這反而不像小惠的做法。我說過,小惠是名幼師,她自然有著多數幼師共有的細心和細膩的一麵。即便是再要緊的情況,她也會遇慌不亂。更不會輕易就摒棄了她一直以來的溫柔與貼心。
我繼續回撥過去,仍然說是空號。
我一下子陷入了絕望當中。
小惠千萬不能出事啊。恐慌、寒冷、迷茫,無措。各種複雜的感覺混雜著襲上心頭。
我癱坐在路邊。有風扯著頭發,拚命想擠進腦袋裏。
一隻貓慘烈的叫聲又將我嚇了一跳,我回頭看了一眼:啊?!這裏竟然是人民路17號!
巴士行駛了那麼久,我居然還在原地!我習慣性低頭看手表,二十三點零七分!時間也不曾走過!
這是怎麼一回事?!
頭開始疼得厲害。讓我想不出剛才的經曆是真實的,還是我無中生有的臆想。我摸摸後背,跌下車磕的傷還隱隱作痛,應該是蹭破了皮,滲出了血絲。
我又狠狠扇了自己幾個耳光,希望自己快快醒來。可這真不是在做夢。
“嗤——”
巴士在離我幾米遠的地方便打開了車門,氣泵排氣的聲音現在聽起來竟是那麼的恐怖。
巴士無聲響的停在我麵前,沒人下車。看來是等著我上去。
我瞟了瞟,穿黑色禮服的司機、嘬手指的女孩還有不發一言的老頭。
“滾!”我故意大吼,擺出自己不害怕的樣子。
小姑娘呲著牙把一根根被自己咬斷的斷指扔向我,她看到我躲避的慌亂樣子,又仰起頭哼哼的笑著。之前躺著車後邊看不清模樣的女人走到小姑娘跟前,扽住一塊塊的往下扯。真的是一塊塊的,胳膊,手腕,大腿。從每一節可以活動的關節處,輕輕的被扯斷,鋪到旁邊的座位上,還不忘擺放整齊。小女孩就像一隻燒雞,被拆碎,湊成一個拚盤。
那女人穿的是紅色連衣裙,紅色高跟涼鞋。她背對著我,我隻能看見她齊腰的長發。應該是剛洗過,濕漉漉的纏在一起。我腦海中浮現處許多電影裏的恐怖場景,這女的會緩緩撩開她的長發,露出她前後兩張眼角流血長著獠牙的蒼白的臉,要麼就是沒有五官,要麼就是兩個後腦勺,幹脆連臉都省略了。現實卻是,這女的就這麼杵著,一動不動。沒有準備嚇唬我,也沒有向我示好。
老頭在一旁坐不住了,他幹咳了幾聲,努力的站起。晃晃悠悠的,隨時都要倒下。
他轉向我。我才看見他戴著一副金邊咖啡色眼鏡,雖然頭發花白,但是臉上絲毫不見皺紋和老年斑。
他顫悠悠的抬起右手,捏住眼鏡架,迅速把眼鏡摘下。
他的眼皮緊緊貼著空洞洞的眼窩,看上去,隻是兩個凹進去的軟趴趴的窩,連眼球都沒有。
更可怕的是,這老頭似乎看見了我一樣,直直的麵朝我的方向。嘴角還揚起詭異的笑。他一把扯開自己的中山裝上衣,裏邊沒有襯衣和保暖衣,直接露出了胸膛。老頭拿起拐杖,用雕了龍頭的一端使勁在身子上蹭了蹭。原本就有些幹癟的肚子頓時鮮血淋淋,而且傷口見風後越裂越大。不知這老頭吃過什麼,從腸子裏滴下好多綠瑩瑩的液體。糜爛的肉隨著血從車上肆意的淌到地上。
沒多久,老頭像融化的冰激淩一樣,融成了一灘血水。
司機冷笑兩聲,開車走了。
我盯著化為液體的老頭,早已冷汗涔涔,襯衣濕漉漉的貼在脊梁上。冷風一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