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了。
我看不是報社主編打過來催稿,還以為是小惠換了號碼。
“小惠,小惠你在哪?!”
“你好!請問是丁卯丁先生麼?”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嗯。是的。”
“實在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打電話。我是咱們玊城城北派出所的,我叫陳洋。”
“你好,陳警官!”我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剛剛聽你喊‘小惠’,是阮惠嗎?”陳洋試探著問。
“嗯,是,是小惠!小惠在你那兒?!小惠沒事吧?!”我有些語無倫次。
“呃......”陳洋停頓了一會兒,“我們這兒也是掌握了一點關於阮惠的消息,希望你能來幫我們確認一下。電話裏說不清楚,方便過來嗎?”
“我還在外地,我盡快趕過去。”
掛掉電話,心裏有陷入了另一個恐慌。派出所不會無緣無故的打來電話。綁架,拿錢贖人?車禍,湊錢手術?傳銷,組織營救?我設想了好幾個最壞的事故。心裏還不住的默念:小惠,千萬不能出事啊!
剛剛一通電話,讓我稍稍振作了些。出於警惕,我也對這個自稱是“陳警官”的男人報以懷疑態度。
我掃了一眼這個氣若遊絲的城市,尚未被黑暗或者不祥所完全籠罩。前方幾百米的地方,好像有一個賣夜宵小吃的攤點。我晃悠悠的朝那團光亮走去。
今晚怪事不斷,五分鍾後,我始終與那個對我而言意味著希望和生機的攤點保持不變的距離,也就是說我走的時候,它也以同樣的速度跟我同向移動。
這時,我又改了主意。管那個姓陳的是什麼東西,我決定打電話給他,雖未曾謀麵但現在確定他還算是比較真實且存在的人。
自稱是警官的家夥的電話竟然關機了。
我一邊咒罵著一邊尋思把破手機扔到地上踩爛:為什麼這麼倒黴?!好不容易遇到個人,還立馬斷了聯係。剩下眼前一個個分辨不清真假的現象,究竟還要經曆多少才能結束?
也難怪,這麼晚了,人家也得休息,誰讓你剛才沒求救的?可即便我說了,會有人相信嗎?我攥緊拳頭,順便打消了報警和向其他人求助的念頭。
我簡單檢查了一下包裏的物品:相機沒丟,錢包也還在,隻有MP4的左邊耳機磕碎了,露出了細小的電線和磁鐵。
我心一橫,管他的!豁出去了!老站著原地這麼耗著也不是回事。平日沒做過什麼太大的傷天害理的事兒,我還真不甘心今晚就平白無故的栽在這個地方。
我閉上眼,放開膽子向前走。奇怪的是我仿佛走在一個空曠的球場,皮鞋踩在水泥路上竟然沒有半點聲響,而我也沒有撞到任何的物體上,還有,那個小攤點也似乎離我越來越近。能隱約聽到輕輕的腳步聲。
“呼——”又走了十幾步,好像什麼人貼在我耳邊沙啞的喘息。
我用右眼瞄了下,終於到了小攤點。
我一怔,然後看見小攤點的砧板上胡亂的堆了一些碎骨,旁邊的一口鍋裏盛滿了黏稠的暗紅色液體,正沿著鍋沿向下滴。灶台裏填著幾支樹枝,還有幾根連沒剔幹淨的腿骨。空氣裏飄著一股難聞的腥臭味。一個咖啡色的棉布招牌上寫著幾個紅色大字:正宗血骨湯。字紅的像剛剛才蘸著血寫的一樣,下筆太狠,棉布都洇濕了。
一把斷了好幾根骨架的破舊太陽傘下,站著一個老婦。她一身黑色棉衣,裹著黑色頭巾,尖角的鞋子的幫麵也是黑色的。她手上拿著一把銀質勺子,在鍋裏不停的攪動。
老婦見我停住,便微微仰起臉,醬紫色的嘴唇緩緩地動著,發出單調而嚇人的聲音。
我立即合上眼,打算逃開。
突然,我的衣角被攥住!
我回頭看,是一個穿得花花綠綠的小孩。五六歲的樣子。齊額的劉海兒,胖嘟嘟的臉上有幾道很寬的口子,正滲出淡黃色的膿。下巴上的口子,用黑色的尼龍線粗亂的縫了幾針。他眨巴眨巴眼,嘴裏還吐了個唾沫泡泡。
老婦用勺子在鍋沿敲了幾下,又貼著液體的表層,撇開亮晶晶的油花。慢慢舀出半勺,放在嘴邊吹了幾下,又呷了一口。吧唧吧唧嘴,然後伸到我臉前讓我品嚐。
我的胃裏迅速翻騰,險些嘔出來。
我推開小孩,沒命的跑。隻聽見後邊小孩和老婦刺耳的啼哭聲。
兩邊的路燈燈光頓時變暗,開始閃個不停。整條街忽明忽暗,無數黑壓壓的影子從四周朝我*近。
一不留神,我被什麼東西絆倒,腦袋正好撞到地上,接著就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