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氣溫,大體的趨勢是一天天下降,卻又會時不時的回升那麼一下,冬天仿佛成了調皮的孩子,一改常態,任性十足。也多虧如此,才讓落水的我們免去了麵對冰冷刺骨時候的艱難,加上這個水潭深處地下,四周又都是岩壁,風雨不侵,水溫也不至於太涼,浸泡在水裏,反倒有些暖呼呼的感覺。沒多會兒,大家都適應了濕漉漉的可憐狀態——除了我之外。
我還在水裏,而且腿抽筋了,原本手腳並用都不見得能遊到岸邊,現在出現意外,無疑是讓這項救命運動變的更加有難度。我雙手加速扒水,完好的那條左腿也用力踩蹬,即便這樣,也僅僅維持了不到十秒鍾就開始下沉。
水有些渾濁,到處漂著略泛著白色的小顆粒。我一邊灌水,一邊聽見自己的求救聲在水下變得斷斷續續又悶聲悶氣。我想看看陳伯他們有沒有想辦法救我,一仰臉,卻看見一個一米多長的黑影從我頭頂扭晃著身子迅速遊過。
什麼東西?
鯊魚?鱷魚?食人魚?水蛇?
我將此時腦海裏一閃而過的還能記起的和水有關的嚇人家夥通通過濾一遍。不管是啥,也不管是水是鹹淡,反正以我目前的境遇,哪怕遇見隻蝦米,哪怕它隻是在一旁觀望,都能輕易的致我於死地。
我好不容易才掙紮著冒出水麵,立即猛吞了幾口空氣,嘴裏剛叫了聲:“陳——”就再次沉進水裏。這時,一個東西撞擊我的後背,這一下,比之前還要猛烈,我又驚又怕,居然被撞著朝一側彈開了有十幾公分!這可是在水裏,水固有的阻力和我本身的體重加在一起,在它麵前,簡直就是小兒科。遭受突然的襲擊,令我又嗆了幾口水。
那隻大家夥繼續搖晃著粗壯的尾巴輕鬆的去追趕著浮在水中的一個籃球大小的球。
周圍又瞬時暗了下來。隻有扶不穩抓不住的水裹著我,並將我吞噬。
我憋著氣,臉早已漲得通紅發燙。努力折騰了一小會兒,很快就喪失了力氣,手腳軟綿綿的,每塊肌肉明明都硬得如同一塊鐵疙瘩,揮擺起來卻像是棉花,輕飄飄的,連大一些的波紋都攪不起來。我再也抵抗不住,慢慢向深不見底的下方沉。奇怪的是,我的意識居然十分清醒,我記得我是怎麼跌進水裏,又是為何跑這麼遠來尋找王逸德,還有小惠離奇的死亡,包括案件裏的紕漏和疑點,甚至再久一些,我腦海裏竟然還閃現出學生時代的情竇初開以及懂得臭美之後的每一段可笑的故作瀟灑。
一切按部就班的遵守條理。想自我吹捧的可能都沒有。一切又格外清晰,好比有人為我僅僅不足三十年的經曆從頭至尾按了快進。從思想的最深處,不再對眼前渾濁不堪的水潭感到恐懼了。隻欣賞著關於自己的回放和總結。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和詞彙來描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