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 第十三章 1
那是一段美好得總想去回憶的時光,無一絲波瀾,半句嘴也絆不起來,就算她覺著我對她百依百順的發膩了,沒事找事地說:“我看你都快不是個男的了。”我說:“對,您聖明,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你就不覺得丟人嗎?”
“好,應您的請求,從這一刻起,我從心底裏藐視自己。”
我覺得我們在一起生活久了就會越來越像對方,我也開始瞎做夢了,夢到我變成了女的,而她變成了男的,我已四十多歲,她才二十出頭,是個帥小夥兒,我怎麼愛她也是愛不夠,怎麼看也看不足。早晨醒來,把夢講給她聽,她問為什麼會這樣,我問:“你忘了你昨天說的話了?”她皺著眉頭也想不起來,我學著她的聲調說:“我看你都快不是個男的了。”我以為她又會爽朗的大笑,可她沒有,她隻微微地笑,輕輕地摸著我的頭,似水的眼神就像昨晚夢中的我。
我想和她結婚,想去大草原,要在那裏領我們的結婚證,我想去看她的出生地,看她出生的醫院,看她上過的小學、中學,看她走過的街道、去過的商店、看過電影的電影院……她爸也不同意她嫁給我,可沒有她姥姥他們那麼決絕。她說她爸就像個小孩兒,很好哄的。我問要是哄不好呢,她說:“那咱就執行B計劃。”她爸搬了家,她已沒了新家的鑰匙,隻好靠她弟弟了。她對她弟弟很有把握,她弟弟是個見錢眼開的家夥,隻要收了錢,甭說戶口本了,就連他媽的絕育證都能偷出來。
我想買房子,她說新房不是太貴就太遠,還是買二手房吧,可二手房大都需要一次性支付,她問我有那麼多錢嗎,我說沒問題,她很高興,可她說:“現在房子太貴了,都是泡沫,萬一買了又跌了呢?”
“住帳篷不會跌。”
“那咱就住帳篷吧,也不要住鋼筋混凝土的大籠子裏。咱們走到哪兒住到哪兒,你帶著筆記本,邊走邊寫,我帶著相機,邊走邊照,一路走一路寫,能寫好幾本書呢,哈?”
“而且,還要大賣!”
“就是,大賣!”
江童她媽還時常給她打電話,她姥姥像傷透了心,她不理她,她也不理她。我們商量著先不驚動江童她爸,隻要能把戶口本偷出來,我們把證領了,誰拿我們也沒轍。江童以一數碼相機就賄賂了她弟弟,她弟弟正在西安讀大學,答應過年回家就執行計劃。
老丁有兩套房,他說隻要我一結婚,他就把八角那套收回來,不租了,給我當新房,還要送給我。他又開始嗑藥了,這次是搖頭丸。對我的勸告不是不聽,算是有節製,可就是戒不了,用他的話說,“心裏苦。”我得像看孩子似的看著他,很累,鄙視他,他對墮落的習以為常,令我厭惡,想扔下他。江童說:“他多可憐啊,你真要扔下他,誰管他?要不咱給他找個女朋友吧!”女人就是這樣,一動了惻隱之心就沒了腦子。我問:“你怎麼給人家介紹?你說:‘老丁,有房、有車、有錢,人又好,沒什麼不良嗜好,就好嗑個藥。不過也沒事,隻要你能看住了他,他就不吃。’是嗎?你能這麼說嗎?可你不這麼說又怎麼說?你打算害誰啊?”
有時候,我想打老丁一頓,我就問他:“我打你一頓怎麼樣?”他一臉平靜地說:“最好打死我,一點不記恨你。”他還說:“我把所有的卡啊,錢啊,都給你吧!我要是沒錢,就不吃了。”辦法也還行,可我又是他爹,我能幹這事兒嗎?我說:“這我來不了,我能幹的就是:見你吃一次,打你一次。看你是記吃還是記打?”他還說讓我放開手腳,想怎麼打就怎麼打。後來,我真的打了他一頓,給他從酒吧揪了出來,連抽了他四個大嘴巴,他還說:“打得好,該打。”半是清醒半是迷幻。我給他扔了車上送回家,他自己還知道爬上床,脫了鞋脫了襪。那晚上我就睡在他家,第二天看他醒了,我還要打他,他忙說:“別打,別打,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