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記舊恨戲話尊翁 蒙奇冤難為令坦(1 / 3)

卻說蕭何見漢帝轉怒為喜,已在安慰他了,反又栗粟危懼起來,肅然答道:“微臣此事,雖蒙陛下寬肴,但為日方長,難免有誤,尚望陛下有以教之!”漢帝複微笑道:“汝作事頗有遠見,朕記得從前此地城破時,諸將乘亂入宮,未免各有攜取,惟汝隻取書籍表冊而去,目下辦事有條不紊,便宜多了。”蕭何亦笑道:“臣無所長,一生作吏,對於前朝典籍,視為至寶。平日得以借鏡,今為陛下一語道破,天資穎慧,聖主心細,事事留意,真非臣下可及萬一也!”漢帝聽了大喜,便指著未央宮的四周,諭蕭何道:“此處可以添築城垣,作為京邑,號稱長安便了。”蕭何領命去辦。漢帝乃命文武官吏,至棟陽、洛陽兩處迎接後妃,一齊徙入未央宮中。從此皇宮已定長安久住,不再遷移了。

不過漢帝生性好動,不樂安居,過了月餘,又往洛陽一住半年,隨身所帶的妃殯,第一寵愛戚夫人,其次方是薄姬。至八年元月,聞得韓王信的黨羽,出沒邊疆,複又親率人馬出擊,及到東垣,寇已退去,南歸過趙。至柏人縣中過宿,地方官吏,早已預備行宮。漢帝趨入,忽覺心緒不寧起來,便顧左右道:“此縣何名?”左右以柏人縣對。漢帝愕然道:“柏人與迫人同音,莫非朕在此處,要受人逼迫不成?朕決不宿此,快快前進!”左右因為每每看見漢帝,喜怒無常,時有出人意外的舉動,便也不以為異。漢帝到了洛陽之後,左右回想,在途甚覺平安,方才私相議論道:“是不是萬歲爺在柏人縣裏,那種大驚小怪的樣兒,差不多像發了瘋了,其實都是多事!”大家互相說論,不在話下。

漢帝住在洛陽,光陰易過,又屆殘年,當下就有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趙王張敖、楚王劉交,陸續至洛,預備朝賀正朔。漢帝適欲還都省親,即命四王鷹同行。及抵長安,已是歲暮。沒有幾天,便是九年元旦。漢帝在未央宮中,奉太上皇登禦前殿,自率王侯將相等人,一同叩賀。拜跪禮畢,大開筵宴。太上皇上坐,漢帝旁坐,其餘群臣,數人一席,分設兩邊,君臣同樂,倒也吃得很有興致。酒過數巡,漢帝起立,捧了一隻金爵,斟滿禦酒,走至太上皇麵前,恭恭敬敬地為太上皇祝壽。太上皇含笑接來一飲而盡,不覺脫口道:“皇帝已有今日,爾亡母昭靈夫人的龍種之言,真已驗了。”群臣不解,都起立請求太上皇說出原委。此時的太上皇微有醉意,並不瞞人,就將當年昭靈夫人堤上一夢,講與群臣聽了。群臣聽畢,一個個地喜形於色道:“如此說來,萬歲萬世之基,早已兆於當時的了。臣等早知此事,那時戰場之上,必有把握,何必擔驚受怕呢。”漢帝也有酒意,便去戲問太上皇道:“從前大人總說臣兒無賴,不及仲兄能治稼稿之事,今日臣兒所立之產,與仲兄比較起來,未知孰優孰劣?”

太上皇聽了,無詞可答,隻得付之一笑。群臣聽了,連忙又呼萬歲。

大家著著實實恭維一陣,才把戲言混了過去。直至夕陽西下,尚未盡興,漢帝便命點起銀燭,再續夜宴。後來太上皇不勝酒力,先行入內,漢帝方命群臣自行暢飲。自己來至後宮,再受那班後妃之賀。後宮的家宴,又與外殿不同。外殿是富麗堂皇,極天地星辰之象。

後宮是溫柔香豔,具風花雪月之神。於是漢帝坐在上麵正中,右麵是呂後,那時重右輕左,凡是降滴的官吏,所以謂之左遷,—左麵是戚夫人;薄夫人坐在呂後的肩下,曹夫人坐在戚夫人的肩下。宮娥斟過一巡,呂後為首,先與漢帝敬酒。漢帝笑著接到手內,一飲而盡,也親自斟上一杯,遞與呂後。呂後接了,謝聲萬歲,方才慢慢兒喝下。戚夫人卻將自己的酒杯,斟得滿滿的,遞到漢帝的口邊。漢帝並不用手去接,就在戚夫人的手內,湊上嘴去把酒呷幹。漢帝也把自己杯內斟滿,遞與戚夫人,戚夫人見了,便嫣然一笑,也在漢帝手中呷幹。此時呂後在旁見漢帝不顧大局,竟在席上調情起來。又恨戚夫人無恥,哪兒像位皇妃的身份,此種舉動,直與粉頭何異,原想發揮幾句,既而一想,今天乃是元旦,一年的祥瑞,要從今天而起,不要掃了漢帝高興。漢帝與呂後多年夫婦,哪有猜不透她的心裏,因此對於薄、曹兩位夫人的敬酒,隻得規規矩矩起來。大家敬酒之後,漢帝忽然想起一個人來,略皺其眉地向呂後說道:“朕已貴為天子,今日後妃滿前,開懷暢飲,可惜少了一個。她若在此,那時首占沛縣之功,似在諸將之上呢。”呂後忙答道:“萬歲所言,莫非記起那個袁姣姵夫人來了麼?她真走得可惜,賤妾說她真稱得起能文能武,又賢又椒的夫人。現在宮中,人數卻也不少,誰能比得上她呀!”漢帝聽了,複長歎了一聲道:“咳!朕何嚐不惦記她呢!未知她還是尚在人間,抑已仙去?果在人間,四海之內,為朕所有,未必一定不能夠尋她轉來。”呂後道:“恐怕未必,她從前每對妾說,她隻想把劍術練成,便好去尋她仙去的親娘。她又是一位未破身的童女,練習劍術,自然比較別人容易,並且家學淵源,有其母必有其女。照妾看來,自然已經仙去的了!不然,陛下與她如此恩愛,賤妾也與她情意相投,若在人間,她能忍心不來看視陛下一次的麼?”漢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