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急一慌,心裏委屈的跟吃了草似的,真想哭著叫爸媽。隻覺臉頰上一涼,我才意識到自己竟流下淚來,不自覺得望向皇帝,眼前朦朦朧朧的。
皇帝淡淡地看著殿下的我,隻覺流淚的臉,更加蒼白淒然,有種飄忽的透明感。他淡然而又威嚴地說:“朕不想置你任何罪。”
大殿裏又是一片寂靜,隻聽百裏鴻飛躬身說道:“啟稟皇上,前些時候穆相生了一場病,醒來後竟失了記憶。正所謂不知者不罪,想來穆相也是因為失了記憶,一無所知的緣故。”
過了一會兒,皇帝清冷的聲音傳出。“如此甚好。”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跪下來磕頭謝恩,因為走了個大門,不用留罪挨打,還要磕頭謝恩?!我相信這需要全套的培訓,我真的沒有自覺性,像其他人那樣如此流暢自然反應。在這方麵,我覺得自己像個嬰兒,有種純粹的茫然無知。
人說:你所知道的,決定了你的境界。
我雖然有這樣的形態意識,認為該磕頭謝恩,卻完全不懂這樣的肢體意識,也沒自覺做到。於是,因為無知,我完全脫離了一個二十八歲資深記者的大好青年形象,像個孩子似地問道:“你不怪我了?”
皇帝黑漆漆的鳳目看著我,許久,他有些無奈地說:“朕沒法怪你!”
我一聽便笑了,拿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有些赫然,這麼大年紀了,還當眾哭鼻子,隻是丟人呐!雖然碰到感人的采訪節目,也會感動的嘩啦啦地流淚,可性質完全不同。
這時,撣塵太監唱喝:“無本退朝!”
眾人又是齊刷刷的跪倒,“恭送吾皇萬歲萬萬歲!”
我慢一拍的連忙跪下,嘴角抽搐,又沒趕上高呼!
隻聽見皇帝“踏踏”的腳步聲,我眼前出現一雙金色的靴子,看著上麵的金線,我惡俗地聯想,抽掉它能賣多少錢?順著靴子往上看,隻見皇帝正低頭站在我身前,不自覺的咧嘴一笑,看著他伸出一隻手,我想也沒想,抓著他的手便站了起來。
皇帝抓緊我的手,拉著我就走,不一會兒,便出了大殿。
若說有什麼天生的威儀讓人害怕,我是不大信的,畢竟我生長在紅旗下,講究的是和諧社會,人人平等,雖然也有貧富之說,但無貴賤自覺。要是皇帝此時打我個二三十大板,估摸著我準腿軟,以後看見他便會自覺跪下。威儀這東西,也是跟殺頭、打板子連在一起的,除卻這些可怕的刑罰,也就是你有權,我沒權,你有錢,我沒錢。
我攥著皇帝的手湊上前去,嘻嘻笑道:“你要到哪裏去?我還沒吃早飯呢!上朝真累人,我又沒做什麼,他們還都怪我!”
皇帝停下腳步,低頭看看我,正兩隻手拐著他的手臂,扒在他身上的姿勢,眼神閃了閃,又繼續走起來。
我有點莫名其妙,連忙拽拽他問道:“你說他們為什麼不喜歡我?我又不認識他們!你教教我,我下次一定改。”
他伸手摸摸我的臉說:“你不須在意他們。”
我見他還算和氣,趁機解釋道:“我不是故意不跪的,就是趕不上趟,你若是喜歡,我回家在床上練練,等我練熟了,就跪的好了。”
皇帝目光連閃,突然大笑起來。周圍的太監宮女俱是一愣,又迅速低頭,恭敬無聲。
我還沒見他笑過,這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張揚,有種狂放的絕美神態。男人生成這樣,真是罪孽!罪孽!把我這一尾彎男,迷的是神魂顛倒。
他笑罷,說道:“不急著練,就這樣吧。”
我實則籲了口氣,不用如此熱衷於跪拜,讓我渾身輕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