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什麼可說的 第三十七章 竊聽風暴
他說,我知道,你昨晚又說了我的壞話。
他說,金喜不是好東西,他又在背後說我壞話。
他說,你知不知道,麥冬昨晚跑到莊帆家裏,把你跟他說的話全告訴了莊帆。
他說,我知道,你沒去李家莊找老五,你走到半路上,又回來了,還跟你老婆小粉說了老五許多壞話。
他說,丁大昨晚罵他爹是老畜生。
他說,伍員跟他老婆把床板都震斷了,半夜起來用凳子墊床板。
他說,你幹嗎睡得那麼早?你知道你在夢裏說了什麼?
他說,柒生昨晚提了一瓶盒裝酒去找支書,支書的狗還差點咬了他的腿。
他說,支書我知道,你昨晚就把柒生送的酒拆開嚐了一點點,還對你老婆說,酒是好酒。
他說,猴子老婆昨晚又跟木匠在草堆裏睡覺。
他說,翠花跟花子在床上,到後來總要花子說下流的話,她說,花子,你說啊,花子嚇得把頭埋在被窩裏。他們完事後,花子他爹花老倌就要起來撒尿,站在尿桶邊,半天也撒不出來。
他說,會計說這次的工程,他可以弄到三千塊錢。
他說,文傑昨晚在跟他老婆商量跟老頭子分家的事情,說要從老頭子那裏多挖一點。
他說,這村裏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要什麼,盡管來問我好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染上了偷聽的毛病。他白天睡覺,晚上不睡覺,起來到每戶人家去偷聽,第二天把偷聽的內容告訴當事者本人或別人。他弄得村裏人心惶惶,老年人見了他吐痰,青年人見了他取笑,小媳婦見了他臉紅。在他眼裏,村裏每個人好像都沒穿衣服或脫下了褲子。有時候,他會遭到不明方向的磚頭的襲擊或被人用衣服蒙住頭施以一頓拳腳,但他的毛病仍改不了。他的臉常是腫的,嘴唇常是青的,但他的耳朵仍倔強地支棱在那裏。後來他的耳朵也受了傷,被瓦片或尖刀劃破了。甚至有人威脅他,如果他再像幽靈一樣在村裏晃來晃去,就割掉他的耳朵,或把他幹掉。對方說,如果把他幹掉,是為村裏除了一害,即使被抓,村裏人也會聯名寫信保他,免他的死罪,這種事你又不是沒從電視裏看過。為了防他偷聽,村裏大多數人家都養了惡狗,在院牆上紮了玻璃,在窗戶上拉了簾或糊了紙,但等等這些,對於他來說都形同虛設。他照樣絲毫不差地把他們的隱私打聽了來,然後毫不隱諱地告訴你或別人說他知道你幹了或說了什麼。
他老婆跟在後麵捂他的嘴也沒用。他反而說,我知道,你昨晚又跟你娘家人打電話,盤算著怎麼偷我的家產,告訴你,那是癡心妄想,你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