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什麼可說的37(2 / 2)

於是有一天,他真的被一陣奇怪的疼痛驚醒了。他爬起身到處找疼痛的地方,他的手在身上摸來摸去,就摸到了頭上,驀然覺得頭兩邊少了點什麼又多了點什麼。媽呀,他驚叫起來,原來是他的兩隻耳朵真的被人割去了。他掌心裏全是血。

沒有了耳朵,他的頭發突然就變得很長。到了冬天,他經常戴一頂有耳的帽子。但他的毛病仍然沒有改掉,或許是他自己根本不想改。當他再把耳朵的殘餘部分貼在人家大門或窗下的時候,他感到了銳痛。沒有了耳廓,就好像在會場上講話沒有了揚聲器,他非常不習慣。但很快,沒有了耳朵的他一樣可以知道村裏人在深夜裏的行蹤。是的,他用的是眼。於是,村裏人驚訝地發現村子在安靜祥和了一段時間後,很快又驚恐不安起來。

他說,我看到桃花洗澡了。

他說,柒生睡覺時老把手搭在他老婆的胸上。

他說,金旺金旺,你偷看人家閨女蹲茅廁幹什麼?

他說,花子家本來在吃豬腳,聽到有人敲門,忙把豬腳藏到碗櫥裏去了。

他說,牛二牛二,你又用手推自己了。

他說,丁大老婆哭了一夜,把臉都哭大了一倍。

他說,支書半夜往鄉長家送豬後腿去了。

他說,伍員和猴子昨晚又在商量事了。

他說,八斤昨晚在數他女兒從外麵寄來的錢,他蘸著開水,數了三遍,今天一早就存到銀行裏去了。

他說,誌剛昨天帶女朋友來過夜,晚上他在堂前搭鋪,把房門鑰匙給了女朋友,但睡到半夜,他娘起來又給了他一串鑰匙。

他說,我知道,肯定又有人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別以為我聽不清就不知道,我可以看他們的嘴。

過了一段時間,他的眼睛也不知被誰刺瞎了。

這次,連他老婆也不心疼了,反而說,瞎得好,看你以後還去做賊。他打電話叫來了公安,但也破不了案。即使破了案,他的眼睛也好不了。

既沒有了耳朵,也沒有了眼睛,他就很快地衰老了下去。幾個月後,他竟然死了。

在給他入殮的時候,管事的人問大家,要不要拿麵粉給他做個假耳朵。大家說,還是不要吧,免得他在那邊也把假的當成了真的。

他死時還不到五十歲。他以前擔任過村長,專橫跋扈,為所欲為,不但時時刻刻想知道別人在幹什麼,還要知道別人在想什麼,後由於貪汙、挪用公款被免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