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處溜達著。清潔工在打掃街道。她拉著肮髒的垃圾車在街道上走來走去。怎麼沒有人想到把垃圾車本身弄幹淨呢?怎麼沒有人想到垃圾車本身也是垃圾呢?看來我們的生活中存在著多少悖論啊。但是也有人(比如某些社會學家)會說這是處理垃圾必須付出的代價。這看起來深刻而有哲理。有人在打公用電話。一邊一個。一男一女。他們不會是互相打吧?他們是來約會的。他們還沒見過麵。一個打了另一個的呼機,另一個就回。於是,他們麵對麵地,聲音跑到電信大樓轉了個彎,再鑽進對方的耳朵裏。麵對日新月異的生活,他經常會有種種莫名其妙的想法。想著想著,自己就笑出了聲。他其實是個鬱鬱寡歡的人,比較迷戀自己的想象,比較容易走神,這使得他經常像陳景潤那樣撞到電線杆或誰的自行車上。一家小學門口,很彩色地聚了一堆人和金屬。是家長們在接未來的棟梁。當然也有騙子和小偷,殺人犯和賣國賊。假如每一個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是國家總理的話,那他們就是在接著幾百名虛擬的國家總理。灑水車灑著《十五的月亮》過來了,大家紛紛避讓,生怕月光濺到了身上。聽說在我們的寶島台灣,有一家棺材鋪循環放出的歌曲是溫柔纏綿的《總有一天會等到你》。
就這樣,他不知不覺踱到了一幢特別高特別華麗和嘹亮的建築物前麵。他的手若無其事地插在口袋裏。他看見建築物的門口停了一輛密封的車子。好好的車子要封它幹什麼,又不是裝的錢。這段時間,老是發生搶劫銀行的案子。有的是監守自盜,有的是內外勾結,有的不是。聽說有一次,公安部門正在搞反搶劫的訓練,誰知該地段真的有人在搶劫銀行,但大家都以為是訓練,就不去管它了。這時,他的好奇心不由得像一隻兔子要跑到那輛車子跟前去。反正是無聊,他想看個究竟。沒準上麵裝的是毒品,那他就可以為民除害了。他可以像個很有正義感的人那樣幹一回告密的勾當。他看到有個人在緊張地盯著他。有一點快感從心裏升上來了,這也更堅定了他為民除害的決心。快走到車子跟前時,他的後頸窩有點癢。該洗澡了,已經有幾天沒洗澡了。他對自己的身體向來是漠不關心的。他把手從口袋裏抽出來,想去撓那癢。他的手與那癢已經很近了。但忽然,他感到自己的胸前好像被什麼穿過了。一痛,又一熱。他的癢像一隻螞蟻被什麼漂了起來,緊接著,他看到自己牢牢地仆倒在地上,像是一條狗。
他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有人劫運鈔車了!
與之類似的例子有,美國俄亥俄州的一位高級長官在到下麵視察時,一個叫傑克遜的人想和他握手。他把手伸了出來。但激動之中,他的手指還來不及完全張開。手的陰影投射在地上,被太陽光放大,看上去像是拎著一把槍。事後,該長官的保安人員正是這麼說的。
所以,傑克遜的手剛伸出去,保安的槍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