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狂擔憂地問:“出什麼事了?剛剛的電話是誰打的?你怎麼……”
“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的事?”顏夏轉身,衝他大吼。
兩人同時怔住。
電話鈴又響。
靳狂快一步去接電話。
“不要!”顏夏大駭,撲過去搶電話。
靳狂單手推開她,把聽筒湊到耳邊。
“不要接!不要接!我求求你……”顏夏拚命去搶。
對方聽到顏夏的聲音,立刻掛斷。
靳狂皺起眉,看看顯示的號碼,又看看顏夏,疑慮叢生。
顏夏見他放下電話,身體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虛軟地坐在地上。
萬風抱著一疊檔案踢門進來,檔案太高,擋住他的視線,完全沒看到裏麵的異樣,“顏夏,這是我熬夜整理出來的,你可得在頭兒麵前替我說說好話,任靜那事兒真不是我幹的……咦?頭兒,你們倆又吵架了?”
靳狂嚴厲地掃了他一眼。
萬風背脊一挺,擺出隨時待命的姿態。
靳狂抽出一張紙,抄下那個號碼,“查這個電話。”
顏夏眼前一亮,飛快地爬起來,衝過去搶走那紙,慌慌張張地把它撕成碎片。
“顏夏!”
顏夏央求地望向萬風。
萬風瞧瞧情勢,聰明地閃人。
“我自己查!”靳狂氣瘋了。這個女人分明嚇得要死,為什麼拚命攔著他?這個人敢威脅他的女人,真是不知死活!
“不要……”顏夏抱住他,緊緊,緊緊地抱著他,“拜托……不要管他……我求你……”隻有這一件事,她不想讓他知道!
“我不管?”靳狂盯著她的雙眼,又氣惱又心疼。顏夏慘白的小臉布滿淒楚。他的女人傷心成這樣,他怎麼能坐視不理?
顏夏避開他的眼神,埋首在他胸前,“靳狂,你隻要陪在我身邊就可以……隻要陪著我就可以……”
靳狂歎氣,輕輕摟著她。
每個人都有秘密。
有快樂的,有悲傷的,更多的是羞於啟齒,無法向外人訴說的。有的秘密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可以顛覆一個人的生活,這樣的秘密很危險,很危險……
顏夏像是突然得了電話恐懼症,桌上的電話鈴一響,便驚恐地盯著如魔鬼化身的電話。靳狂看不下去,幹脆換了顏夏的電話號碼,可她的情緒絲毫沒有好轉,發呆變成家常便飯,對他也是愛搭不理。
於是,靳狂也變得暴躁。
總裁辦公室成了禁區,誰都不敢靠近。
任靜撥來內線電話:“顏夏姐,你的包裹送到我這裏,我幫你簽收了,一會兒給你送上去。”
顏夏駭然,腦子一片空白。該來的……躲不掉……“不,我下去取!任何人都不要碰它!”顏夏放下電話,匆匆出去。
假寐中的靳狂緩緩睜開眼,一道銳利光芒閃過,再度合眼。
顏夏幾乎是從任靜手中把包裹搶過來的。她躲進衛生間,慌張打開包裹。四四方方的盒子被報紙塞得滿滿的。顏夏把報紙一層層揭開,最裏層是一個白色信封。信封很薄,表皮用鉛筆寫了一個手機號碼。
顏夏穩了穩情緒,拆開信封,因為手抖,裏麵的東西掉出來,散了一地。
“不……”顏夏完全懵住了。
一張張照片上麵是同一個人,那木然的表情,赤裸的身體,曾在她的噩夢中出現過無數次……
顏夏猛然驚醒過來,把照片一張張收起。惡心的感覺直擊胸口,她別上衛生間的門,趴在洗手池邊幹嘔。
他居然還藏著照片……顏夏閉起眼睛,腦海中飛速旋轉一幕幕場景。
女人的哭求,男人們的淫笑……從掙紮到麻木的女人,無神地望著她,沒有悲傷,沒有絕望,隻是那樣空洞地望著她……
然後,是肮髒的身體,破碎的衣物,好多雙手,好多張扭曲的臉孔……她在哭泣,粗暴的拳頭,劇烈的疼痛!
血……好多血……流成了河……
顏夏驟然睜開眼睛。
她在鏡子裏看到一個女人,容貌與照片上的女人如此相似!鏡子裏的人突然露出猙獰的笑,七孔流血,朝她伸過一隻手——
“不要!”顏夏慢慢向後退,摸到一根棍子。她回過神,舉起棍子砸向鏡子。
嘩啦!
顏夏拚命敲打鏡子,看著碎片一塊一塊掉下,直到再也映不出那個女人的影子……
顏夏急喘著氣,不經意瞄到那個信封。
她顫巍巍地拾起它,摸出手機,撥了那個號碼。
對方接起,顏夏不待他說話,便大喊:“你到底想怎麼樣?”
“嘿嘿。”男人慢悠悠地笑起來,“喜歡我拍攝的角度嗎?嘿嘿,你母親實在太美了,我至今都忘不掉她的味道……”
“你住口!我要底片,把底片給我!”
“行啊,帶兩百萬來換。記住,隻能一個人,不然我會把它們散播到網絡。”
顏夏問了地址,茫然地放下手機。一張張怵目驚心的照片,不斷重複那場噩夢……顏夏輕輕拾起照片,護在心口。
夾雜著悲傷和懷念的酸楚湧上心頭。明明是她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為何最後留下的,卻是不如此不堪的模樣?
她曾經也在那張麻木的臉上看到過甜蜜的笑容,也曾經一起對著燭光許願……究竟是誰奪去了那些幸福?是誰這麼殘忍……
顏夏閉上眼,張了張唇,無聲地呼喚再喚不回的人。
一滴清淚,滑落眼角。
記憶之門打開,過往的情景流淌而過,黃色的、粉色的、綠色的……幸福相牽的手,愉快溫柔的笑……
突然斷裂。
彩色的畫麵變成灰白。
永無休止的爭吵,聲嘶力竭的哭喊……身體的傷,心靈的傷,留下無法愈合的痕跡。
大約是絕望了,絕望了。
來往不絕的男人,下流汙穢的聲音,淩亂滿地的衣服……黑暗的衣櫃,那條明亮的縫隙,不曾錯過一絲細節。
其實,她有機會呼救的。
如果她衝出去,那些悲慘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顏夏掩麵而泣。
這些往事究竟還要糾纏她多久?
誰能救她……誰能救她!
“顏夏,你在裏麵嗎?”靳狂的聲音由外麵傳來。緊接著,就是砸門的聲音。
門,被踹開。
靳狂衝進來,看了一眼殘碎的鏡子,瘋了似的抱緊顏夏。
“疼……”顏夏快喘不過氣了。
靳狂微微鬆了鬆手,怒吼道:“你這個笨女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把自己鎖在裏麵想幹嗎?”
“我要出去……你放開我……”顏夏微微掙紮,嘴裏喃喃念著模糊不清的話語。
“你這個樣子還要去哪?”靳狂強按住她,不想激起顏夏的反彈,掙紮得更厲害了,“顏夏!”靳狂怕傷著她,隻要鬆了手。
“你讓開。”顏夏的神情有些異樣。眼睛清亮如水,卻無焦點,眼神直愣愣的,一眨不眨。
靳狂眉頭深鎖,她的樣子說清醒不清醒,就像在夢遊,他怎麼能放她出去?
“讓開……”顏夏向前走,撞在靳狂身上,連個表情都沒有,徑直硬闖。
靳狂狠下心,就是不讓,目光如炬,冷盯著她。
顏夏試了幾次過不去,向後退了一步,摸起之前砸玻璃的棍子。
靳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顏夏竟然舉著棍子,劈頭朝他揮來。靳狂不躲,抬起一臂格擋。
顏夏用了用力,見揮不下去,向上抬起,蓄了力,又揮下來。
靳狂火了,手臂發勁,硬生生震斷了那根棍子。
顏夏的身體微微一顫,眼中顯現一縷黯淡光澤。顏夏鬆手,半截的棍子掉在地上。她腿一軟,身子直直跪下。
靳狂受的衝擊不是一般的大。
“求求你……讓我出去……”
她跪下求他!她竟然下跪!靳狂扳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顏夏,你醒醒!到底出什麼事了?”
顏夏毫無生氣地任他搖,唇邊蔓開一抹淺淺的、淡淡的諷笑。
靳狂微眯眼,一道厲芒閃過眸底。他抬手,朝她後頸砍下,顏夏立刻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