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花雨相知(2 / 3)

“因為,有些事情無論如何都是無法挽回的。”

“你們兩個誰也沒有錯,隻是造化弄人。或者說,你們之間的感情其實並不牢靠,有這樣的結局也是注定的。”米璿感慨地說。“那麼,你的故事結束了?”

“沒有,”他搖搖頭,“我說過,我的故事很長。”

“離婚之後,我繼續留在洛杉磯。成了一個單身漢後,我吃飯睡覺也就不規律起來:餓了就對付著吃一點,不餓的話就外出工作;困了就睡幾小時的覺,不困的話還是拚命工作。一晃又是十年過去了,我在洛杉磯商業街徹底站穩了腳,成立了華旗集團,開創了屬於自己的品牌。十多年在那兒打拚的奇特經曆,使我成了那裏的名人。

“就這樣,三十八歲那一年,我又結婚了。我的第二任妻子是個女強人,和我一樣是個華人。經過我同意,她到了我公司去工作,可不到一年的時間,居然使公司連連虧損了近一個億。這件事讓公司董事們極為惱火,要不是我在華旗擁有太多的股份,我早就被他們拉下主席的位置了。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她原來是個商業間諜,是為了潛伏在我身邊才和我結婚的。”黎英凱自嘲地笑笑,“我夠可笑吧,居然瞎了眼,找了個商業間諜當妻子,每天活在一個和自己關係最近的人的算計欺騙中……”

無須再問,米璿也知道了他第二段婚姻的結局。“聽起來,你似乎後來又有了妻子?”

“有。”他拉長了聲音諷刺自己。“我發現自己年紀越大,在社會上混的越久看人越走眼……她是美國演藝界名氣不算大的明星,但絕對是那種讓任何男人都夢寐以求的西方美女。我原以為這次的婚姻應該能美滿幸福了,可我錯了。她除了每時每刻奢侈的享受外,似乎找不到別的有意義的事去做。你知道嗎?她一星期能刷掉我幾萬美金;雖然幾萬美金對我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但像她那樣的揮霍什麼時候才算到頭呢。我希望和我妻子的結合不隻限於肉體,可我和她之間根本沒有什麼共同語言。最後我給了她五百萬美金,離婚了。

“那天,參加你父母的銀婚慶典,看著跟我這般年紀的老朋友都是夫婦成雙成對,兒女成群的,隻有我一個人還孑然一身,心裏挺不是滋味的,所以才一個人到花園裏去吸雪茄;沒想到,意外在花園裏遇見了你。”

“也許是緣分吧,讓我們相遇在了茫茫人海。”米璿微笑了。

“想想,當初辛苦打拚為的就是名、利、錢,——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明知道名和利最終都是空的,還是想要;明知道‘高處不勝寒’,還是想向上爬;明知道錢不是萬能的,還是想賺。按理說現在名利都有了,錢也多的可以當紙用了,我也應該快樂了,可是……現在我除了一個冰冷的家之外,什麼也沒有。丫頭,你能體會到那種孤獨的滋味嗎?”

“我當然能了,因為我和你一樣是個孤獨的人。”米璿接口說。“其實,名利和金錢隻能讓人快樂一時;隻有真心實意的伴侶,隻有溫馨幸福的家庭才能讓人快樂一世。”

“丫頭,你說得沒錯!”

“再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

“我的故事你都知道了,還有什麼呢?”

“說說你們公司也行,嗯——就說說都有什麼電子產品吧?”

“也就是MP4、MP5、CD、數碼相機、防水相機、電腦、電視機以及移動電視之類的。”

然後他又說了,說他的子公司遍布美國的各個知名城市舊金山、西雅圖、邁阿密、亞特蘭大、波士頓、紐約、費城、華盛頓、底特律、芝加哥……也說了他在美國的生活。最後,直到他發現雞尾酒竟然全被米璿喝了,時間也似乎很晚了,才想起帶米璿離開。

米璿站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頭有點沉,視覺也有點模糊。不過她的意識還是清晰的,完全可以像往常一樣走路,隻是離開時忘記了拿書袋。

……

米璿和黎英凱回到家,大概晚上十點鍾了,此時米家全家和韓東一家正坐在客廳裏聊天。

米母見女兒和黎英凱這麼晚了一塊回來,當即臉一沉,“璿璿,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補習班不是六點鍾就下課嗎?”

“黎叔叔請我在外麵吃了點夜宵。”她扯了個謊。

“吃夜宵要吃幾個小時嗎?也不打電話言語一聲,跟個男人在外麵亂跑!”米母突然發現女兒有點暈暈乎乎的,臉上似乎有點紅霞暈頰,而且,書袋竟提在黎英凱手裏。此時她雖然滿臉疑惑,但當著韓家人,也就沒多說什麼。

“媽,我不是小孩子了,還能怎麼樣。我先上樓了。”說完徑自離開。她剛進了房間坐下來,就被母親的開門聲驚動了,見母親走了進來,她知道自己又要被“訓話”了。

果然,米母開口了,“璿璿,你在外麵是怎麼遇到黎英凱的?”

“偶然碰到的。”

“就算是偶然,那他為什麼無緣無故請你吃飯,他怎麼從來不請你姐姐吃飯;就算是吃飯,要用四個小時嗎?”

“媽媽,真不知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璿璿,你才隻有二十二歲呢,是個小姑娘家,這麼晚了跟一個離了婚的中年男人一塊吃飯,你會讓韓家怎麼想?就不怕韓家認為我們家沒家教嗎?”

“你怕會影響韓東哥和我姐姐的感情嗎?不會的。韓東哥對姐姐的心意永遠不會變的。”

“我現在要和你談的不是韓東。”米母沉思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抬起頭來望著女兒,低聲說:“你不要和黎英凱走得太近。”

“為什麼?”米璿不明白。

“因為他是一個男人,是一個離了婚的單身男人。”

“媽,你以為我會和他怎樣嗎。”她可是連做夢也沒想到過這問題!

“我隻是防患未然。”

“媽媽,我和他隻是很談得來的朋友,而且他終究是‘叔叔’啊。”

“他那個人在美國呆了二十幾年,受那裏開放風氣的影響,正經不到哪去,否則也不會一次次的結了婚又離。”

“那姐姐要去美國工作生活,你怎麼不阻止?”米璿不以為是。

“我……”

“再說一次次離婚又不是他的錯。媽媽,他可是爸爸的好朋友啊,你怎麼背地裏這麼講他呢,你做人太假了!”

“啊呀,”米母嚷:“你居然為了他,說我假!”

“你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不是假是什麼。媽,你認識他二十幾年,可還沒我這個才認識他幾天的人了解他,他其實是個孤獨的人。”隱約中,米璿似乎看到黎英凱寂寞的,而又高傲的走在這條人生的長途上,雖然是踽踽獨行,卻昂首闊步,堅忍不拔。“他是個好人,隻是在愛情路上不順利罷了。”

“你居然敢說你了解他?那樣一個在社會裏浮浮沉沉了二十幾年的人,是你這個才二十二歲的黃毛丫頭能輕易了解的嗎?”

“媽,我也不見得十分了解他,”米璿說:“我隻是斷定,你對他的評價不客觀。”她頓了頓,望著一臉擔憂的母親,“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擔心些什麼,以黎英凱的條件,他要怎樣的女人,就可以得到怎樣的女人,而我隻不過是個沒相貌沒才學的一個毛丫頭而已,你覺得他能對我有興趣嗎。所以,請你不要再亂操心好嗎?”

“你的膽子也夠大的,敢跟一個離了婚的男人晚上一塊吃飯!你以後別在晚上跟他出去。”

“哎呀,我知道了。”米璿無奈地應了一句。

“璿璿,我怎麼看你像是喝酒了?他讓你喝的嗎?”

見母親緊盯著她看,她趕緊振作一下精神,“沒有,我哪有喝酒。”

“這樣我就放心了!”米母如釋重負後退出了房間。

米璿不由自主的深深歎息,躺在床上後不知不覺的陷入一種深深的沉思和夢境裏去了。

她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迷迷糊糊到樓下去尋找吃的東西,她才發現整幢房子好安靜,父親去了公司,姐姐去上班了,連母親和黎叔叔也不在。

吃完了飯,米璿重新回到樓上,朝房間走去時,見米嫣的薩摩犬“米雪兒”伸著舌頭向她緩緩跑了過來,她頓時被嚇得反身就跑。但,她終究是跑不過狗的,被米雪兒追上後一口咬在了她的右腿上。刺骨的疼痛襲來,她知道自己的小腿已經出了血,再看到米雪兒伸著舌頭盯著她時,立刻嚇得昏了過去。

米璿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裏了。見父母、姐姐、韓東哥站在麵前,她想起身坐起來,這一動到使腿上的傷更疼了。

“璿璿,你沒事吧?怎麼還讓米雪兒給咬了呢?”見女兒醒來,米母便急急地問。

沒等米璿開口,米嫣先對妹妹嚷了起來:“二百五呀你,看見它你跑什麼呀,它還能吃了你。真沒見過你這樣的怪物,連狗也怕。”

“你嚷什麼,告訴你多少次了上班的時候把米雪兒拴起來,你就是當耳邊風。還有,你叫米雪兒‘妹妹’,那你把璿璿當什麼了,把我和你媽當什麼了,把你自己當什麼了。”

聽米父斥了米嫣一頓,韓東勸道:“伯父,您別怪嫣嫣了,她也沒想到璿璿會被咬的。”說完他又看著米璿,“璿璿,米雪兒從不咬人,你不跑的話,它不會咬你的。”

“爸,你們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可以的。”米璿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委屈和傷心,眼淚迅速的湧進了眼眶裏,隻是沒有流出來。

她實在不想聽他們在這你一言我一語了。小時候的一幕又浮現在她眼前。記得媽媽在教她畫畫,由於媽媽臨時有事需要離開一會,她就一個人待在房間裏邊畫畫邊等媽媽回來,這時候姐姐剛剛養的一隻小狗突然衝進來,直視著她,從喉嚨裏發出嗚嗚的威脅聲,轉而就扯開嗓子汪汪大叫。看到它白花花的牙時,她就被嚇哭了,驚慌失措地圍著桌子“逃命”。小狗跟在她後麵,邊追邊叫。情急之下,才七歲的她也不知哪兒來的力量,雙手一撐就上了桌子,終於獲得了暫時的安全。可是隻要她在桌子上換個姿勢,狗就馬上站起來大叫。她就在桌子上無望地哭著,一動也不敢動,直到媽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