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人以文辭顯天下(餘秋雨語),普通百姓好擺龍門陣,文人雅士以文章驚天下。司馬相如就是漢代中國寫賦寫得最棒的人,當然司馬相如的名氣還不敢跟李白和蘇東坡比,這兩個大才子的橫空出世,足以讓天下文人汗顏。李白在長安受到唐玄宗接見的時候,為他捧硯磨墨的人不是別人,竟是以跳《霓裳羽衣曲》而轟動宮廷的楊貴妃。後來李白做了翰林供奉,專門陪皇上遊山玩水飲酒做詩,他的脾氣大,撂下皇上獨自跑到酒樓去喝酒,皇上叫動身還不肯上船;至於蘇東坡,餘秋雨專門寫過一篇《蘇東坡突圍》,來講述他的才能是如何遭到別人忌恨的,言語中充滿了同情和感傷。
成都是一座包容性很強的城市,就像一口火鍋,來者都是菜,大家在一口熱騰騰的鍋裏共享榮華富貴和酸甜苦辣。成都人既有適度的遊戲精神,又有極強的自嘲精神,因此生於天府之國而不跋扈張揚,而是靜靜地、樂嗬嗬地享受著自得其樂的生活。
賈平凹的體驗中,成都的街道“樹木很多,枝葉清新,路麵潮潮的”;成都的名小吃“竟一頓一樣,連吃十天,還未吃盡”;成都的女子“腰身婀娜,秀發飄動”。總之,成都是一個令人向往的地方,它的曆史和文化中有一種關於生活的哲學在暗暗滋長著。在成都將近三千年的曆史中,這座城市曾經被曆代統治者視作邊防要塞,故在此修築高大堅固的城池來鞏固西南地區的邊防,比如秦城(又稱龜化城)、大城、羅城、皇城、滿城的修建,其初衷都是用以屯駐中央政權的軍隊。然而這些曾充滿刀光劍影的城池最終都被成都的水流和人情軟化了,變得如此柔媚而舒適。當然這裏麵也有很多壯懷激烈的東西,比如諸葛亮的六出祁山、抗日將士的慷慨就義……但這些東西很快會被一種軟的東西、文雅的東西所纏繞,就像岷江之水被李冰馴服一樣,陡急的曆史河流會被軟性的堤岸所規引。
成都漫長曆史中所沉澱的東西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見仁見智。就像茶館遍布於成都的大街小巷一樣,它的存在是一種文化,而不是一種價值。過去有人批判成都人生活閑散,滿腦子“盆地意識”,此說中是否有不了解城市文化真諦之誤?因為城市不是人群勞累奔波的競技場,城市的使命是提供給人們一種舒適的生活環境。世界上所有的城市都是按它所固有的曆史文化素養在生長,一切人為的不當幹預都是徒勞無益的。
肖平
2013年4月於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