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二橋商周建築遺址(2 / 3)

我們不清楚十二橋遺址當時的環境,推測應是潮濕低窪的,但在大量的民居和宮殿建築下麵有沒有積水呢?如果有,是否形成過大片的水域?假如這片水域還很寬闊,那麼十二橋古蜀人就成了“水上人家”了。夏日的傍晚,熏風從水麵上吹來,貴族們搖著芭蕉扇,穿著絲質的衣服,在回廊上乘涼;而貧民區的婦女們則蹲在自己房屋的旁邊,舉著棒錘似的木棍錘打和浣洗家人的衣服,孩子們像蝴蝶似的圍著這些長廊遊玩嬉戲;隻有那憂傷的王妃獨自倚著竹製的門簾觸景傷懷,她看見水中金色的鯉魚和青色的鰱魚在快樂地遊來遊去,享受著河水和水草帶給它們的樂趣。而她自己呢?像隻籠中雀一樣被關在森嚴的宮殿裏,雖然榮華富貴享受不盡,但她的心卻既淒涼又失落。

龜殼上的占卜圖紋

成都平原的古蜀人在十二橋文化階段有著和中原商周文化相同的占卜習俗,他們習慣並愛好燒灼龜甲,並以此觀察兆紋預測吉凶。大凡祭祀、征伐、田獵、使命、往來、年歲、婚娶、疾病、夢幻、壽命等大大小小的事情,在古蜀人眼中都要經過占卜。目前成都地區發現了卜甲的商周遺址,包括以十二橋文化命名的十二橋、方池街、指揮街、岷山飯店、撫琴小區、將軍衙門軍區三招待所、新一村等處,此外還包括金沙遺址,而且各遺址發現的卜甲數量眾多,龜的種類包括陸龜、黃緣閉殼龜、烏龜等,已形成獨具特色的古蜀龜殼式占卜文化。

古蜀人用於占卜的龜甲均為龜腹甲,也就是龜肚子上的那塊甲,而不是背上的那塊。究其原因,龜腹甲要比龜背甲的堅韌度差,修整起來或者鑽孔燒灼起來都更加容易。整體說來,古蜀時期的卜甲無論在修整鑽孔還是燒灼等方麵都要比中原顯得粗糙,主要表現為使用材料隨意、鑽孔和燒灼沒有嚴格按照程序精心操作,因而顯得大大咧咧、粗糙原始,但兩者用於占卜的意義卻完全一樣。

從大量遺留的龜腹甲可以看出,古蜀人在鋸取和製作這些龜甲時顯得毛手毛腳,比如有些卜甲上還殘留著凸出的“甲橋”,許多腹甲寬而薄的邊緣未能修整,即使是修整過的,也往往顯得參差不齊。我們知道,古人占卜是在龜甲貼肉的一麵鑽孔燒灼,然後通過另一麵出現的裂紋(兆紋)判斷吉凶。有時遇到複雜的事情或者為了使占卜更準確靈驗,往往在龜甲上鑽許多孔,進行大麵積多次燒灼,以使裂紋更加豐富。所有這些繁複的工序,包括整治和鑽孔,都是為了使龜甲變薄,從而易於灼兆和控製兆紋的走向。

仔細觀察十二橋文化遺址出土的卜甲,大約經曆過四個不同時期。第一個時期,流行挖鑿圓形孔,由於采取的技術手段相對落後,所以挖鑿出來的孔,口徑普遍偏大,一般都超過1厘米,而且孔的分布也較密集,有的甚至像打了補丁的衣服一樣相互重疊。第二個時期,也就是西周前段,雖然挖鑿的孔還時常可見,但已經出現了鑽孔,由於是采取利器旋轉方式打孔,因而孔徑變小了,而且孔的四周也顯得十分規整。這一時期還出現了更為美觀的“貓眼孔”和麵積更大的長方形鑿孔。第三個時期為西周後期,卜甲數量明顯減少,打孔方式均為鑽孔。到了第四個時期也即春秋前期,古蜀人好像忽然對占卜失去了興趣,這時候的卜甲有相當一部分已經懶得打孔,而是粗蠻地直接用火燒灼,硬使其背麵裂出兆痕來。此外,這四個時期出土的古蜀卜甲,其裂紋麵——也就是龜肚子接觸地麵的那一麵都未加修整,保留著原始的“鱗片”和方格狀的紋路。

那麼,蜀人在取材鑽孔以後又是如何進行燒灼的呢?從發掘出土的多數卜甲看,孔內有灼痕,有的灼痕已經越出孔圍,而且還有相當數量的卜甲在燒灼麵的反麵露出了焦黃的灼印,可見當時用於燒灼的東西溫度很高,簡直可以用“力透紙背”來形容。據此分析,古人燒灼卜甲可能是使用木炭、燃著的木枝或燒紅的金屬工具來進行,而後兩種方法被使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為使用燒得紅紅的木條或筷子狀金屬物,輕輕往事先打好的孔裏一按,隻聽“吱”的一響,冒一股白煙,背麵的裂紋就出現了。

但可惜的是古蜀人占卜技術普遍不過硬,往往燒出的兆紋走向都不規則,很多卜甲上出現了三道以上的坼紋,出現了如同漢字“人”“丈”“大”“人”等圖紋分叉,而中原地區出土的卜甲兆紋走向顯然已得到很好的控製,這說明他們的占卜技術要比古蜀人更高明,一般隻出現直坼和歧坼兩道裂紋,被灼出的圖形一般顯現如同漢字的“正”“反”“卜”等,而且同一塊卜甲隻要鑽孔是左右對稱的,那麼出現的兆紋也會左右對稱。

商周時期的成都平原有著發達的占卜文化,這跟成都平原大量產龜大有關係,因為所有文化的發生發展都是跟它的物質基礎分不開的。四川地區最早的一批龜發現於自貢中侏羅紀地層裏,龜齡已有一億二千萬年左右。可惜它們早就死了,變成了冷冰冰的堅硬化石。三四千年以前,在江河密布、湖沼眾多的成都平原上,各種各樣的龜在張牙舞爪地爬來爬去、遊來遊去捕食,它們在河灘上留下腳印並產下卵,也在水裏劃槳似的伸展它們的腳,它們的頸部像蛇,眼睛也像所有的冷血動物一樣閃著冷冰冰的光,它們行動遲緩,像背負著命運的大山。在這樣一種環境裏,古蜀人對龜類崇拜的習俗被慢慢培養起來,雖然龜類看似笨拙,但卻有相當長的壽命,“百年鶴、千年龜”的說法雖有所誇大,但龜活個100歲沒問題。十二橋古蜀文化遺址所出卜甲中最大的一塊經複原拚合,直徑超過30厘米,算得上是一隻龐然大龜,而金沙遺址出土的卜甲直徑有50厘米,應算是龜中之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