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秦人墓群:安息在蜀地的“兵馬俑”(2 / 2)

成都近郊秦人墓的發現具有多方麵的意義:首先,它印證了秦國曾在成都大量駐軍這樣一個事實;其次,為我們了解秦國軍隊的編製、等級以及日常生活狀態提供了實物根據;再次,蜀國被強大的秦國統一之後,中原文化日益深入蜀地,成為時代的主流,但蜀文化仍以其頑強的生命力對秦國士兵施加著影響。

上百座的秦人墓按照同樣的方向陳列在成都這座城市附近,木槨上麵是細頸的或鼓腹的陶器,木槨內是隨葬的銅、鐵、漆器和錢幣等。秦國士兵的屍骨經過兩千多年的埋藏,已經變得腐朽不堪,我們已經很難把這些殘留的骨渣跟一個個生龍活虎的士兵聯係在一起,然而他們嚴密的軍事化的安葬製度也和兵馬俑一樣,在地下延續著一個輝煌的舊夢。

成都城裏的秦國駐軍

在秦人墓被發現以前,我們隻知道當時的秦國在成都修築了一座秦城,用以屯紮秦國的軍隊,雖然廣闊的巴蜀大地已經納入了秦國的版圖,但用軍隊來維持秦國在蜀地的統治仍然是必不可少的。

組織成都秦城修建工作的是秦國的宰相張儀,他是秦國滅蜀戰爭中的英雄,曾經率領著秦國的金戈鐵馬翻越秦嶺,沿著名的金牛道南下,一直把蜀國最後一代君王開明十二世追殺到今彭山縣境內。好色而荒淫的開明十二世雖然頑強抵抗,但哪裏是氣貫長虹的秦軍的對手,一路被追殺得屁滾尿流,逃到今彭山縣境內時已經疲憊不堪,最後被秦國軍隊剁為肉醬。秦國得到了寬闊而肥沃的成都平原,終於實現了他們夢寐以求的願望。但當時蜀國的王太子和平民百姓對秦國還抱有陳見,亡國的傷痛還在每個人心裏時時發作,不安定的社會因素大量存在,因此修築一座雄偉的城市來鎮守蜀地就成了當務之急。

雖然成都在蜀國統治期間已經形成了城市的雛形,比如像金沙遺址這樣的大型聚落以及十二橋商周遺址那樣大片的宮殿區和居住區,但離真正的城市還有一定距離。因此張儀按照當時鹹陽城的格局開始在成都修建真正的城市。開始築城時,由於張儀對成都的地理環境不熟悉,所以修一次塌一次。據史籍和傳說記載,後來還是一隻江中的大龜浮現出來,為張儀指引了築城的方位和路線,張儀最終才將成都城修築起來。實際情況是,當時的成都平原水係發達,土質疏軟,張儀未能充分掌握這些知識,便貿然築城,這才是張儀築城“屢頹”的最根本原因,龜的出現隻不過為這次史無前例的築城行動增添了一點神秘色彩而已。公元前310年築好的成都城,“周回十二裏,高七丈”,的確算是一座堅固的軍事堡壘。

一般來講,張儀所築成都城被視作成都建城史的開端,這是史籍的說法,而通過考古材料看,成都城的雛形早在蜀國開明王朝時期就已基本形成,隻不過張儀使之“與鹹陽同製”,正式納入中國城市建築的序列而已。秦國的士兵駐進了這座高大巍峨的城市,城牆上獵獵飄揚著秦國軍旗,身材高大的秦軍士兵麵容嚴肅地站在城門和堞樓上值守,他們手中所持的武器跟兵馬俑坑所出兵器一樣鋒利。這座最初的成都城整日裏飄蕩著馬糞的味道,閃爍著刀光劍影,當地的民眾看見這些威武高大的秦國士兵在城外的空地裏操練拳腳,都感到心驚膽戰。後來,成都平原人民的反秦情緒逐漸低落,秦國才又在秦城(又稱龜化城、大城)旁邊修築了兩座少城,用來安置當地的商賈和平民。

秦國駐軍在成都執行軍事任務,開墾荒地,過著半軍事化的生活,他們逐漸喜歡上了成都的陶器、漆器等手工製品,喝酒的杯子、洗腳的陶盆都是成都本地所產,他們還學會了一兩句成都話,平時也穿著蜀人的衣服到少城裏去閑逛、喝酒,還可能對酒店裏的某個女子心生愛戀。這樣的生活盡管不錯,但他們畢竟是在異鄉服役,思鄉的念頭還會在他們心中時時浮現。最不幸的人就是因生病或零星戰鬥而喪命的人,他們的屍體被運送到成都東郊的一個墓地裏,戰友們用鋤挖好土坑穴,然後裝上臨時準備的木槨,再把他們的屍體和平時喜愛的東西埋葬進去,戰友們向死者默哀時的目光顯得孤獨無助,就像神情逼真的兵俑所呈現給我們的麵部表情一樣。

這個墓地成了秦國士兵的一座公墓,一個接一個的異鄉人被安葬在這裏,沒有墓碑,沒有紀念的文字,兩千多年前一個普通士兵的生命是那樣的無足輕重,我們現在隻能通過坑穴和木槨的大小以及隨葬品的豐儉來判別他們是普通的士兵,還是低級職位的軍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