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敬老院的燈火依舊通明。
小小的人兒正襟危坐，小頭顱垂得低低的，不敢直視母親的眼眸。
“軒兒……”
“我沒有錯。”古涵淇方一出聲，軒兒立即反駁道，堅持自己的立場。
“媽媽知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可是，動手打人就是不對。”古涵淇輕柔的說著，盡量控製自己的音調，不想嚇著孩子，“明天軒兒給明禮同學道歉，可好？”
“不。”小軒兒的眉頭擰得死死的，控拆的目光直逼古涵淇，“媽媽，你不講道理。”
同樣的眉目，帶著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看著眼前活生生的縮小版司徒允，古涵淇的心莫名一陣揪疼。
像，太相似了……
仿佛同一模板刻畫出來的臉，四年來無數次讓她失神，仿佛……仿佛再次見到了那個霸道卻溫柔的男人……
“媽媽……媽媽……”慘了，媽媽是不是氣瘋了呀，不然怎麼會這樣直愣愣的盯著自己一言不發？小軒兒扯了扯母親的手，不斷的呼喚著古涵淇。
終於，兩張大小不一的臉重疊在一起，眼前還是軒兒小小的臉蛋。
她蹲下，萬分愛憐的將他擁進懷裏，輕柔說道，“軒兒，不是媽媽不講道理。可是，先認錯的人才是最勇敢的，你知道嗎？”
古涵淇試圖以另一種方式來教育兒子。心裏卻開始想著，如果是司徒允，他會是怎樣的方式去教育兒子呢？意識到自己的思緒開始短路，古涵淇暗惱。
軒兒從她懷中抬起頭顱，望著古涵淇，忽然問道，“爸爸也是那樣吧？媽媽……”
他……
一時間，古涵淇意找不到貼切的形容詞。果斷、堅決、霸道……到底是什麼呢？又好像所有的都是。
“是的，爸爸很勇敢。”在兒子麵前，她會這樣說。
“那……如果爸爸回來，媽媽會讓爸爸和我們在一起嗎？”期盼的目光，直直的瞅著古涵淇，似一隻可愛的小動物，古涵淇隻覺得心口暖暖的，卻似乎有一角落又是空空的。
是什麼呢？
是因為……兒子的假設讓她心疼吧！她可以殘忍的告訴他，他爸爸已經死了，永遠都不會回到她們身邊了嗎？可是這麼小的人兒，能理解死的含義，能懂得永遠的概念嗎？
思及此，不覺濕了眼眶。
將兒子重新納入懷中，汲取著兒子獨特的香味，不敢在他麵前流露自己的悲傷。他還那麼小呀，不該嗬……
“媽媽，你哭了嗎？”
搖搖頭，不想承認自己的懦弱。
“是因為想爸爸嗎？”他繼續問，今晚的問題顯得特別多，幾乎都是圍繞著同一個人——爸爸。
“媽媽，軒兒也想爸爸。”他說，聲音悶悶的。
終於，古涵淇從他懷中抬起頭來，直視著兒子清澈的雙目，來不及擦幹的淚眼就這樣暴露在兒子麵前。
一時間，她竟不知如何開口。
“軒兒想爸爸，媽媽讓爸爸回來，好不好？”哀求著，母親的成全。
古涵淇撫著兒子粉嫩的臉頰，雙手顫顫巍巍，搖搖頭，張是殘忍說道，“軒兒，爸爸……他離我們好遠好遠，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樣說，他能明白嗎？他能聽得懂吧，軒兒那麼懂事。
豈料軒兒卻突然推開她，轉身往屋裏的方向跑去。古涵淇一急，忙追了上去。
“軒兒……”
“媽媽騙人，媽媽騙軒兒……”
古涵淇開口想向他講明白，軒兒突然從抽屜裏拿出一張東西遞到她麵前，那是兒子的自描畫，曾在班級裏領過獎，她還為此驕傲……然而……
原本圈圈的地方突然多了個臉龐，跟畫裏她身旁的小人兒那麼相像，那麼相似……
“軒兒明明有爸爸，軒兒見過爸爸……”
“軒兒？”古涵淇震驚，不敢相信兒子說了什麼，即使兒子跟所有的小寶貝一樣，會任性，會發脾氣，會耍賴……可從不會像此時這樣，說著這樣破天荒的話語。
他說什麼？他說他有爸爸，還見過爸爸？
古涵淇一驚，直覺軒兒出了什麼事，他見了什麼人，那個人，又是誰？不行，她要問清楚，顧不上此時已是夜晚，古涵淇拿起手機就要撥通班主任老師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