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此處(2 / 3)

商場前滿滿地圍了一群人,人群中兩個穿保安服的青年正摁著一個少年在地上教訓著。

“臭小子,偷了東西還敢不承認,我打死你看你承不承認!”那人提腳要往他胸口踩去,看官們一陣驚呼。突然有人像炮彈似的衝出來,狠狠地把青年撞到一邊。

“該死的,誰敢推老子!”

“小順,小順!”申暖沒理他,彎下腰去拉地上的人,“謝小順,你怎麼了?!”

“死丫頭你不要命了!”那家夥衝過來要動手,被緊追上來的唐書給攔住了,“有話好好說,我是律師,這是我的當事人,有什麼事情請到法庭上解決。”

幾句話讓兩個青年都冷靜下來,這年頭保安衝動打死人被告到槍斃的不在少數,越不懂法的人遇到警察和律師心裏越寒顫。

“你是律師是吧,剛好,這小子偷了顧客的東西,被捉到了還死不承認,你說該怎麼賠?”

唐書看向地上,申暖正拖著謝小順翻了身,臉上一片淤青,頭發也亂作一團,仔細看還認得出這就是在山上見到過的那個少年。隻是剛才距離那麼遠,車又還在走動,申暖是怎麼發現他的呢?

“小順,醒醒!”

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臉,謝小順隱約地張開眼睛,身體痛得像要死去一樣,但噩夢似乎已經結束了,他茫然地看著上空,然後眼神慢慢清晰,漸漸找到了焦距,“申……暖?”

“是我。”

謝小順瞪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是申暖嗎?”

“是我。”申暖重複著,鼻子一酸,“你怎麼會在這裏?”

小順怔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什麼,胸口一陣刺痛,猛地縮到申暖懷裏哭出聲來,“我沒有偷東西,真的沒有……”他哭得那麼無助,仿佛剛才那十幾分鍾的堅持是另外一個人。

唐書轉身問那兩個保安:“請問你們有什麼證據說東西是他偷的?”

“我們這是大商場,這種人跑進去又買不起東西,而且剛才喊他的時候他跑得那麼急,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麼?”

申暖抬起頭瞪著那兩個混蛋,“他絕對不會偷東西!你們少冤枉人!”

“的確,剛才那些隻是你們的猜想,構不成切實證據,你們說他偷了東西,那贓物現在在哪裏呢?”

“這……”保安臉色微變,他們其實也並不是真的肯定東西是謝小順偷的,隻是作為商場雇用的保安發生這種事總得給上司一個交代,於是順理成章地把罪名賴在看著可疑的謝小順身上,他們唯一沒想到的是,這個看著毫不起眼的盲流居然有人幫他撐腰。欺軟怕硬,人類社會亙古不變的準則。

“我可以證明他沒有偷東西。”人群中突然有人站出來,申暖錯愕地看過去,竟發現那裏站著的是沈駱瑤。

“那個大嬸被偷東西的時候我就在附近,我看到是一個中年人幹的,不是你們說的那個人。”沈駱瑤冷靜地說。

兩個保安相互看了一眼,突如其來的發展讓他們的立場翻轉過來。

“也許是我們搞錯了。”保安考量再三後說,“我們會回去再調查。”說完兩個人轉身想要離開。

“等一下,你們不覺得你們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嗎,不僅僅是道歉,還有作為傷害我當事人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兩位準備怎麼賠?”唐書冷靜地說道。

“不必了。”申暖低下頭,緊緊握住了謝小順的手,一字一句道:“我們去醫院。”

謝小順看著她點了點頭,終於昏了過去。

沈駱瑤看著地上的兩個人,明明受傷的隻有一個,卻好像兩個人都傷痕累累的。初見時那個耀眼得令人憎惡的申暖此刻脆弱地站在她麵前,眼裏的憤怒與傷痕清晰可見。

一路上,在後座申暖讓謝小順躺在她腿上。依舊是看著窗外,一句話也沒說。唐書透過後視窗看了她幾眼。

“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申暖側過臉,緩緩低下了頭。

傷不算重,都在皮肉上,醫生說謝小順之所以昏迷,隻是營養不足外加精神過度緊張,吊了點滴以後,申暖走到走廊,看見不知何時跟上來的沈駱瑤。她猶豫了一會兒,走過去問:“剛剛為什麼要幫我們?”

“因為真正偷東西的人是我。”她說。

申暖聽她這樣說,釋然地點了點頭,“這樣啊。”

沈駱瑤驚訝地看著她,“你不罵我嗎,像上次一樣,是我害你朋友被冤枉的。”

申暖望著她的眼睛,“說你什麼呢,你不是什麼都清楚嗎?你說得對,天真的人是我。”申暖低下頭。

“不對!”沈駱瑤張口,突然間極力想要反駁什麼。

申暖仍舊詫異地看著她,“怎麼了,不舒服嗎?”不明白她為什麼變了臉色。

沈駱瑤抬起頭,朦朧地看著申暖擔心的臉,“你……”是真的關心我嗎?

“你哭了?”申暖更急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沈駱瑤眨了眨眼睛,沉默著,凝視著,突然間,她破涕而笑,“笨蛋。”

“我哪裏笨了?”申暖直覺地皺起眉頭,她一直覺得自己很聰明。

沈駱瑤用手擦了擦眼睛,“我決定,原諒你了。”

申暖一愣,想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她又沒做錯什麼幹嗎要她原諒?

“說起來裏麵那個小子到底是你什麼人啊,怎麼他受傷了你比他還緊張?”沈駱瑤湊近申暖問,“你不是還有衛朝陽和薑仰北嗎,怎麼這麼快又多出一個人來了?”

“你在說什麼呢?”申暖對她突如其來的親近有點畏懼,不住地往後退,退到房門口,側頭看向裏麵的人,表情變得單純,“小順是我的親人。”她想了一下,又添上一句:“比親人還親。”

沈駱瑤看著她的側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發,“申暖總讓人覺得溫暖。”

“什麼?”她沒聽清,偏過頭看著沈駱瑤,睫毛困惑地閃動著。

她笑了笑,拍拍申暖的額頭,“沒什麼,小笨蛋。”沈駱瑤突然覺得,這個自己一直以來欺負著的人,怎麼就這麼迷糊又這麼可愛啊?

唐書交了住院費,去薑遠航那邊說明情況。沈駱瑤走了,剩申暖一個人守在病房裏,下午薑仰北給她打了電話。

“你在哪兒?”

病房裏不能講電話,申暖走到走廊的窗口,“怎麼了?”

“你沒去見我爺爺嗎?”仰北問,他回到家的時候,管家說薑遠航外出了。

“出了點事,我在醫院。”

“醫院?”仰北的心跳漏了一拍。

這時一個護士走過來,說謝小順醒了,申暖連忙掛了電話,“我等下再打給你。”

薑仰北對著那寂寞的嘟嘟聲,目光猛地一沉。

他套了件外套往樓下走,剛到大廳,一道聲音自身旁傳來:“你要去哪兒?”

薑仰北愣了一下,僵硬地轉過身看著長發散亂的女人,“媽……”他輕聲地喊道,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惶恐,“你醒了?”

“你想去哪兒?”薑芷姍的目光毒蛇般地瞪視著自己的兒子,枯槁的臉因為怨毒糾結在一起。

仰北遲疑了,握緊了雙手,“對不起,媽,我現在有事,很快就回來!”他下定了決心,猛地轉身往大門跑去,背後傳來薑芷姍瘋狂的叫喚。

仰北閉了閉眼睛,胸口抽著,隱隱泛疼。

謝小順醒來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死死地瞪著眼前的申暖,像是生怕她一個不留神就消失一樣。

“怎麼回事,小順,你怎麼會到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