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媽媽(1 / 3)

“不錯啊你,居然能拐著我們仰北私奔。”

一大早就對著這張可惡的臉,申暖咬緊牙,一腳踹到衛朝陽腿上,當然,這一次他閃開了。

“仰北呢?”

“不是你把他拐走的嗎,怎麼反來問我?”

“少唬人了,是你去告密的吧。”

衛朝陽笑笑,的確,是他打電話通知薑遠航的,這兩個家夥都太單純,他怕他們回去惹事,“我說你跟仰北怎麼都像個孩子似的,一點不高興就鬧死鬧活地惹一堆麻煩,那麼大工程是你們兩小孩能阻止得了的嗎?”

申暖鄙視地瞪著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比我還小三個月呢。”

衛朝陽臉上一僵,“年齡跟幼稚程度是兩回事好不好。”

“反正我比你大。”她固執地說。

“你們兩個人要吵架能不能換個地方?”沈駱瑤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指著牆上的告示,“醫院不許大聲喧嘩,這點基本常識都沒有,簡直兩小朋友。”一句話上來,立馬把兩個人都給槍斃了。

衛朝陽以眼殺人,完全搞不明白這家夥是什麼時候跟申暖變得那麼好,隔三岔五地往他們中間鑽。

其實沈駱瑤來醫院是看謝小順的,那天跟小順坦誠他被打是她害的,那小子居然跟申暖一樣一臉不介意,哦了一聲還對她笑,說下次偷東西要小心點。

申暖看她進了病房,又轉過頭望著朝陽,“談談好嗎?”

衛朝陽抬嘴一笑,“行,走吧。”玩寵物似的,撥了撥她的頭,立刻換來一個深深的牙印。

那一天,他們被唐書帶回來以後,申暖第一次去了薑家。

是薑歆的家,是薑仰北的家,也是收養了她的薑遠航的家。

很大的房子,看著是很華麗,可到了申暖眼裏,那就一哥特式的恐怖城堡,薑遠航嚴厲的目光透過厚重的窗簾自樓上傳來,隻是冷冷的一瞥卻讓申暖膽戰心驚。

靠,我又不是你殺父仇人。申暖皺了皺眉頭,她有種自覺,薑遠航很討厭她,也許是因為薑歆的關係,可她又不是故意拐走他老人家的女兒,自己家庭的原因能怪在她頭上嗎?

薑遠航青著臉對著申暖和仰北,一旁的唐書捏了把冷汗。

沉默許久,最終,薑遠航走到了申暖的麵前,“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刀刻的臉,冷冽的語氣。

申暖一愣,身份?她好像跟間諜特務蜘蛛俠飛天小女警這群人扯不上關係吧?申暖就是申暖,還有什麼身份?

薑遠航又說:“我收養你,並不代表你就能攀龍附鳳地成為薑家的人,隻不過我女兒不想讓你流落街頭,求我我才收留你。”

申暖怔住了。

薑仰北緊擰著眉頭,拉住申暖的手,“我們走。”

申暖一怔,好半天才確定自己沒有很沒出息地哭出來。

薑遠航冷冷地掃了仰北一眼,“還沒輪到你,你最好安分點。”

“去你的安分,老妖怪!”申暖憤怒地吼道。

正要上前緩和氣氛的唐書聽到這句,整個人像風中落葉一樣陡然僵化了。

薑遠航也是愣在原處。

沉默地僵持著,直到一片沉寂的房間裏傳出輕微的笑聲,薑仰北看著申暖氣呼呼的樣子,竟是忍不住笑出聲來。老妖怪?她怎麼會想到這麼可愛的形容詞?

薑遠航像是這時才反應過來,一張臉頓時鐵青,“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你要我說我就說?!我現在不想說了!”

薑遠航終於失了風度,一個巴掌扇了下來,唐書心頭一顫,薑仰北卻搶先攔住了他。

“你?!”薑遠航瞪著往日唯命是從的孫子,那隻手正堅定地架在他的手腕上。

申暖的眼睛仍在噴火,“難怪薑歆當初要我不要你這個臭老頭,做人這麼失敗,我瞧不起你!”她吼著,轉身就往門口跑,突然又像是漏掉了什麼,跑回來把薑仰北的手一抓,把他也給拉了出去。

唐書愣愣地站在原地,望著那扇大門“砰”的一聲關上,兩滴汗自臉頰落下。

喂,申暖,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看著老板氣得失了顏色的臉,被徹底遺忘的唐書直想找個地洞把自己掩埋起來。

丫頭,你可害死我了你。

申暖拉著薑仰北跑向客廳。

“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麼有那什麼自閉症了,敢情被這麼個老妖怪折騰著,又住在這麼恐怖的大房子裏,換誰誰都正常不起來。”申暖還在氣,說話就像子彈似的,仰北的表情卻僵了一下。

“我爺爺……其實也不是真的那麼壞。”

申暖停下腳步,突然意識到她一直在罵的這個人是仰北的爺爺,她的表情尷尬起來,“對不起。”

薑仰北搖了搖頭,“你應該生氣,被這麼說,我也很生氣。”他低下頭,看著申暖握著他的那隻手。仰北微微笑了笑,“你很了不起,真的。”他突然說。

申暖不自在地摸了摸頭,因為罵人而被誇,怎麼說都不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吧。

申暖咬了咬嘴唇,想跟仰北說些什麼,可突然間卻感到背脊骨一陣陰寒,側過頭,申暖睜大眼睛,看一個白衣長發雙眼血紅的女子正站在一旁,一雙眼睛毒蛇般地盯著這邊。

“仰北……”申暖扯住薑仰北的衣服,心裏直起雞皮疙瘩,她是不是,看到貞子了?

薑仰北轉過目光,看著突如其來的薑芷姍,也略微驚了一下,“媽…”

申暖一怔,媽?他叫她媽,這麼說,這個女人就是薑歆的姐姐?

像是恐怖電影裏爬出來的貞子,薑芷姍的目光神經質地在申暖與仰北的身上徘徊。

申暖牽動了一下嘴角,也不知道該不該上去打聲招呼,不知道為什麼空氣變得壓抑。

這時仰北低下頭,按住申暖的手腕,“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好嗎?”

申暖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轉過身的時候,她仿佛還能感覺到薑芷姍森然的注視,身子僵硬得差點就很沒麵子地同手同腳了。

然後跨出大門,依稀之間,聽那女人開口道:“薑歆,過來……”

聽到這名字,申暖猛地回頭,卻見仰北正朝著薑芷姍走去。

大門緩緩地合上了,將薑仰北黯然的神情與申暖驚愕的臉緩緩隔開。

那天晚上申暖睡不著覺,她肯定自己確實是聽到薑芷姍是對著仰北喊薑歆,可薑歆不是那個人的妹妹,她的嗎?難道仰北的小名也叫薑歆?

申暖曾聽薑歆說過她的姐夫是入贅到薑家的,所以仰北也過繼到這邊隨薑姓,可沒理由把兒子的名字跟妹妹起得一樣啊。而且,她怎麼看都覺得仰北的有點不對勁,整個人瘋瘋癲癲的,簡直像是一具行屍。

怎麼會這樣?

衛朝陽敲打申暖額頭的時候,她正坐在那裏想得入神,被他一嚇,猛地打了個冷戰。

朝陽把荷葉飯端到桌上,然後在對麵坐下了,“有什麼事要問我?”

申暖往四處看了看,猶豫了一下,才壓低聲音問:“你知道仰北的吧,她一般怎麼喊仰北的小名?”

衛朝陽舉起筷子的手停了一下,“你見過那女人了?”

“嗯。”

“是不是聽她叫仰北做‘薑歆’?”

“嗯,嗯。”申暖猛點頭,“他們家有兩個薑歆嗎?”

衛朝陽搖了搖頭,食指在杯子裏沾了點水,往桌上寫道:“是這個‘欣’字,不是指你的養母,薑欣,是仰北妹妹的名字。”

“咦?仰北有妹妹?沒聽說過啊。”申暖一臉困惑。

衛朝陽往口裏塞了口飯,似乎是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仰北的,就是薑歆的姐姐薑芷姍。本來她生的是龍鳳胎,那個女孩子就叫薑欣,薑老頭子和薑芷姍疼她疼得不得了,兩歲那年,他們一家人出去旅遊,出了意外,小薑歆就被人綁架了。”

“怎麼會這樣?”申暖愕然,“為什麼綁架那麼小的孩子?”

衛朝陽拍了拍她的頭,“笨蛋,當然是為了錢。誰不知道薑遠航那老頭有錢,而且又很討厭。”衛朝陽說著皺了皺眉頭,很看不起口中人的模樣。

“那後來怎樣?”

“後來?就死了。”他依舊漫不經心地說。

申暖不滿地搶走他的筷子,“你就不能說清楚點嗎,這樣我哪裏聽得懂?”

衛朝陽鄙視地看了她一眼,“說你笨就是笨。”他繼續說,“那之後薑老頭找了我老爸,一邊和綁匪周旋,一邊找那個孩子的下落,查來查去,最後發現背後的主使人居然是薑芷姍的老公。”

申暖一驚,“仰北的爸爸?”

“他老家出了問題,就想綁架自己的孩子在薑家套現金,被查出來後薑老頭把他送牢裏,結果在裏麵被人弄死了,最糟糕的是薑欣還在綁匪手裏,薑老頭出大筆賞金找他們,幾天後在自家門口看到一個大箱子,裏麵有一個麵目全非的小孩子的屍體,薑芷姍當即就瘋了,後來查出來那孩子的DNA就是薑欣。”

申暖目光一窒,說不出話來。

衛朝陽歎了口氣,“那件事是過去了,不過最後受罪的卻是仰北,女兒和丈夫的事給他媽的刺激太大,薑芷姍從那以後就神經不正常地把仰北當作了死掉的女兒薑欣,完全忘記了仰北的存在,她瘋瘋癲癲地把仰北關在房子裏不讓他出門,像是害怕自己的女兒被人搶走,有時候她又會突然想起自己的女兒已經死了,拿著刀子在仰北麵前自殘或是自殺,而那段時間裏,薑歆無緣無故地離家出走,薑老頭也受了打擊整天不回家,他不肯把薑芷姍送到醫院,就放任她這麼瘋著,直到有一天把仰北也逼出病來,我老爸看不過去,讓薑老頭把仰北送走了……”衛朝陽撥了撥頭,“第一次看到那家夥的時候,看他一個坐在牆角裏不說話,我本來想去欺負一下他的,可是走近了,看到他的眼神,空蕩蕩的,完全沒有生存欲望,比死人還要讓人難受,那樣子,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