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媽媽(2 / 3)

衛朝陽說完,抬起頭看申暖,她依舊呆呆地聽著,臉上沒有表情。

“我以為你聽了會哭呢。”衛朝陽詫異地笑了笑。

申暖一怔,看著他,開口說:“仰北也沒有哭……”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哭?”

“不知道,隻是這麼覺得,他一定不會哭。”申暖垂下眼簾。真正悲傷的時候是不會哭的,痛卻不能說出痛的事實,那才是最大的痛苦。申暖一直都是明白的,因為她也有過類似的傷口。

衛朝陽低下頭,微微抬嘴,申暖說得沒錯,他真的從來沒有看薑仰北哭過,明明比任何人都絕望的時候,他還能保持淡定的笑容,是一股悲傷凝聚不散,從他整個靈魂深處慢慢滲透出來的,不帶一絲壓抑,卻可以使人窒息。

申暖偏過頭,透過玻璃窗望著外麵。

好想見他……眼眶一熱,申暖閉了閉眼睛。

謝小順看著這兩天出境率極高的沈駱瑤,不覺有些奇怪地問道:“你跟老大是好朋友嗎?”

“嗯?”沈駱瑤抬起頭,“你說誰?”

“申暖。”

沈駱瑤想了想,“算是吧……怎麼,你不滿意?”

“不是,隻是想拜托你可不可以跟申暖說一聲,我很快就回來。”

“你要走?”沈駱瑤驚了一下。

謝小順點點頭,“都住了好幾天了,住院費又那麼貴,而且我媽現在不知道怎麼樣,我還要出去找工作準備醫藥費。”理所當然地說著為難的事情,謝小順坦誠的臉上沒有絲毫訴苦的跡象。

“為什麼不自己跟她說?”

“等她回來肯定不會讓我離開的。”

“我也覺得你不該走,傷口又沒好……”沈駱瑤打量著他,歎了口氣,“好吧,既然你堅持那我幫你去辦出住院手續。至於工作,我有個開酒吧的朋友需要一個酒保,你願意的話可以去試試,邊學邊做,工資應該還不錯。”

“不用了,太麻煩了……”

沈駱瑤敲了敲他的頭,“行了,少婆婆,到那工作要見申暖也容易,省得你亂跑讓她擔心。”

謝小順一聽這話果然軟了下來,“那,謝謝你啊……”

沈駱瑤看著他認真的樣子,不禁笑了。

好想見仰北啊……

申暖望著天花板,一臉鬱悶。

今天衛朝陽跟她說的那些事不停地在她腦子裏打轉,一閉上眼睛好像就能夢到那些畫麵,再想起那天走的時候薑芷姍的眼神,更想衝過去找他了。

怎麼辦……電話打不通,又不敢去他們家,第一不認路,第二怕碰到老妖怪。

怎麼辦?

“好煩呐!”她喊了一聲,幹脆從床上坐了起來。想了想,翻身下樓,準備去那個小教堂。今天是周末,他一定會出來吧。申暖想著,穿上外套就往外走。

天漸漸變得青白,申暖推開教堂的門,意外地,竟看到有人在裏麵。

“仰北!”她心口一跳,興奮地衝那背影喊道。

那人回過頭,有些詫異地望著這邊。

申暖愣住了,不是薑仰北,是……“老師?”

初二八班的班主任方宇,此時正站在真主的神像下,靜靜地看過來。

申暖遲疑了一下,走了過去,“你怎麼會在這裏啊?”

方宇淡淡地笑了,“那你呢?”

“是我先問你的。”申暖不滿地說,老實說,她對這個老師的印象並不好,從進學校起就覺得方宇一點也沒老師的樣子,不論什麼事都放著不管,而且常常奇怪地看著她,說不清是什麼感覺,總之,讓人不自在。

方宇偏過頭,看著神像,“我在這裏等人。”

申暖眨了眨眼睛,“我也是。”

“你要等什麼人?”方宇問,然後說,“這次可是我先問的。”

“薑仰北。”她老實答道。

方宇思考了片刻,“我聽說過他跟你的關係,算是你的哥哥吧,他昨天好像沒來上課。”

“嗯,是啊。”

“你好像很累……”方宇端詳著她的臉,很沒精神的樣子。

申暖坐到長椅上,把頭挨著靠背,“睡不著。”

“你有心事?”方宇坐到她旁邊,溫和地問:“如果有煩惱的話,可以說來聽聽,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申暖看了他一眼,她不是個喜歡訴苦的人。

方宇笑了,“放心,不管是什麼事,我不會笑你的,人都有煩惱,不把包袱卸下來,就無法往前走。”

她想了想,也許是真的太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也許是身旁的這個人這一刻表現得太親切了,許久,她忍不住開了口:“我覺得很不順,很多事。找不到自己應該待的地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幹什麼,可是,心裏卻很難受……”

“一直都是這樣嗎?”

“嗯,一直。”

方宇眯了眯眼睛,“很多人也都會有這樣的困惑吧,隻是你是那種會很認真地去思考這些問題的人。可是申暖,你必須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有你得不到的東西,或是無法完成的事情,即使沒有達到你想要的狀態,隻要那個過程盡力了,就沒有必要感到遺憾。”

申暖看著他,“可是,我什麼也不會,能夠做些什麼?”

方宇莞爾一笑,“每個人都有隻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有需要你的那個人在等你。”

申暖一怔,睜大眼睛,像是突然想到什麼。

“我大概明白,你究竟在煩惱些什麼了。”方宇頓了一下,站起了身,“你在尋找被愛的理由,是嗎?”他俯視著她,笑了笑,拍拍申暖的頭,“小丫頭,打起精神來。”

申暖猛地一驚,突然覺得這一幕非常的熟悉,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也曾有一個人這麼對她說著,輕輕拍她的腦袋,很溫和地笑。那是誰,又是在哪兒?她回過神,方宇已經走出了大門,申暖望著他的背影,一陣恍惚。

這個人……為什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坐下來,回想方宇剛才的話,漸漸地,許多以前不明白的地方變得豁然開朗。

心裏的東西明白了,幾天來的睡意終於湧上心頭,申暖就著長椅睡下了,迷迷糊糊的。

申暖突然睜開眼。

“你醒了……”薑仰北笑了笑,站了起來。

申暖眨了眨眼睛,臉上一紅,“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

她坐了起來,頓了一下,局促地問:“那,我剛才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沒有……”

鬆了口氣,申暖剛想站起來,卻又聽見,“隻不過不停地喊我的名字。”

她一嚇,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薑仰北終於忍不住笑了,他覺得申暖這個樣子好有趣,很像……小狗,但他不能跟她說,不然申暖肯定會像隻小狗一樣咬上來。

“你叫我,是有話跟我說嗎?”薑仰北笑眯眯地看著她。

申暖縮起肩膀,狠狠地低下頭,欲蓋彌彰地喊道:“沒有!”

“哦,沒有的話那我就走了。”仰北作勢轉身。

申暖跳起來拉住他的手,“等一下!”

薑仰北笑了,“什麼事?”

看著他無害卻又帶著調侃的笑容,申暖脖子一寒,“那個,你該不會,是在欺負我吧?”

仰北抿了抿嘴,“那你到底有沒有話要跟我說呢?”

申暖咬了咬嘴唇,緊張得眉頭都皺到一塊兒了,“就是,那個,其實,嗯……”猶豫了半天,終於鼓起抱著必死的精神抬了起頭,“我喜歡你。”閉上眼睛,羞愧,害怕。

薑仰北怔了片刻,目光一潮,緊緊抱住了這個總是讓自己暖和的人。

這一刻,薑仰北覺得自己很幸福,不僅僅是開心,也不隻是欣慰,而是真真正正的幸福。

仰北摸著申暖的頭發,鬆開手,發現她連耳根都紅得充血了。

“你怎麼會來這裏啊?”臉終於不那麼紅了,申暖抬起頭,轉移話題。

“我爺爺那天語氣不好,我擔心你還在難過。”

“那個老古董,我才不為他難過。”申暖扁著嘴,她最討厭那種自以為是罵人都清高得不吐髒字的人了,就算是薑歆的爸爸也不行。

仰北摸摸她的頭,“你可以不理他的。”

“你不會生氣嗎,他是你的爺爺。”從小就缺少家族概念的申暖並不會因為仰北是薑遠航的孫子而為難,她認為仰北就是仰北,她喜歡他,跟薑遠航無關,但她就是不想讓仰北不開心。

“我不生氣,隻是怕你不開心。”仰北想著那天爺爺說的話,他知道申暖聽了一定很受傷,所以才會用生氣來掩飾自己。申暖歎了口氣,“我才不會為了老妖怪不開心。”

薑仰北笑了,“你生起氣來真像小火龍。”

“你那是誇我還是貶我呢?”

“都不是,我是喜歡你。”仰北坦誠地說。他自然而然地牽著申暖的手,“肚子餓不餓,我們去吃東西吧?”

“餓……”申暖立刻抬頭,想想又有些不對,“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在哄小孩?”

“申暖就是小孩。”他說,瞬間閃過的笑容堪稱驚豔。

正是午飯時間,酒吧的人不算多,謝小順在一旁很認真地注視著調酒師的動作,眼睛專注得一眨也不眨,一旁的沈駱瑤看著他直笑。

表演完了,酒保把東西遞到小順手上,他一喜,興致勃勃地接了下來,照著剛才看到的一一重複。

“反應很快,手腳利落,哪找來的?”老板兼調酒師MARS問沈駱瑤。

“我朋友的朋友。”

MARS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幹嗎說得那麼奇怪,怎麼,我們高不可攀的冰山美人沈小姐也真心交起朋友來了?”他說著,嘴唇曖昧地擦過沈駱瑤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