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書怔怔抬頭,見兩位師尊盯著自己,神色間均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下頓覺五味雜陳。
也不知道說是時運不濟好還是因禍得福好,雖然修為是無論如何不會再有進益了,幾千年下來也還是個不入流的散仙,但相對於凡人生老病死數入輪回,不是好上很多麼?
所以雖然自那之後兩位師尊不約而同的對此事緘默不言,他心裏也略略清楚此中緣故,但並不如何怨懟,反而對兩位師尊十分感激。
遂更加謙恭地俯首道:“弟子本一介凡人,幸得兩位師尊教誨,才能修道成仙免於六道輪回。弟子已是感激不盡,不敢再有其它奢求。弟子以後會更加勤勉,定不辜負兩位師尊一片苦心。”
頓下來,又道,“之前不知兩位師尊會在天界逗留多長時間,所以卿書此番帶了千羽一並來拜見師尊,幸未辱沒師尊囑托。”言罷,吩咐阿勻從袖子裏掏出一隻鬆獅大小的靈獸。
千羽之前一直躺在阿勻袖子裏睡覺,被弄醒之後尚還分不清身處何地,它像隻毛團一樣咕嚕嚕滾到雲中子腳下,碩大的腦袋昂起,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半響,清醒過來,歡喜地撅起尾巴:“白胡子老伯。”
千羽性靈,一向得兩位師尊喜愛。幾百年未見,雲中子樂得兩撇白須微微抖動,正打算將毛團抱起,就聽到毛團問道:“咦,白胡子老伯你在這裏的話,那禿頭老伯是不是也在?”
廣成師尊素來最是忌諱別人提到這個弱點,也隻有千羽這般沒有眼色哪壺不開提哪壺……
卿書趕忙揪住它的尾巴拽了回來,把它腦袋硬撇著轉了個向,正對著一旁廣成子行禮道:“師尊莫怪,千羽平日就是這麼口沒遮攔。”
頭頂黃冠,身軀碩大,尾巴短短地豎著,千羽被強摁著腦袋行禮的樣子滑稽之極。它朝天翻了個白眼,用力抖了抖掙脫束縛:“大驚小怪,兩位老伯都不在意你緊張什麼。”眨眼間倏地一下跳到雲中子懷裏,“白胡子老伯,上回見麵時你不是答應隻要我老實待在這呆子身邊就幫忙找我的親族,現在有消息了嗎?”
那邊廣成子的臉色已經十分不好看,眼看著又要發作。雲中子側首瞪了一眼,重重地咳嗽兩聲,轉而笑眯眯對著千羽道:“靈羽一族乃上古通靈神獸,本身世間罕有,且成年靈羽受各方妖魔覬覦,擅長藏匿蹤跡,並不好尋。”
顯然這番說辭千羽並不買賬,它使勁拽了拽雲中子那兩撇白須,不依不饒道:“上次見我時,你們也是這麼說的。難道幾百年過去了,還是一點消息也無麼?”
雲中子一向和善,也不介意千羽的放肆,歪頭拍掉它黏在胡須上的爪子:“小千羽且再耐心等等,若是有什麼消息,我會著卿書第一時間告知於你。”
千羽依稀記得這個畫麵幾百年前見過,一瞬間跳到地上:“等等等,白胡子老伯,你是不是也和禿頭老伯串通起來誆我?”說著跐溜一下蹦開幾尺,確認離得遠了,方昂著腦袋嚷道,“你們找不到,我,我自己下界去尋!”
卿書眼見情況不妙,千羽翹著尾巴拔開腿就要滾遠了,一個閃身,起落間正好堵在千羽前麵,將它抱了起來。沒料到千羽性子頑劣,張口便咬在了他手上,也不鬆口就那麼緊緊叼著,模樣十分之委屈。
眼瞅著廣成子氣得眉毛都要飛起來了,卿書隻好念了一道口訣,將緊緊黏在自己手上的千羽掰開,施法困在一側光暈內。千羽雙耳忽閃,碩大的身軀在光暈內團團打滾,顯得極為焦躁不安。
雲中子這才上前蹲身安撫道:“還記得當年你與我打賭,如果輸了就要待在卿書身邊照顧他。如今五千年約定之期尚早,小千羽莫不是想耍賴不算數?”
千羽也不打滾了,轉了個身背對著雲中子,哼道:“我堂堂靈羽族才不會耍賴,不過這呆子有什麼好照顧的,說好聽了是個散仙,可我看他還比不上我自在。成日任人欺負也樂嗬嗬的,真是丟死人了。”
廣成子雖然嚴厲卻護短之極,聞言怒目圓睜,轉首看向卿書:“我們雖然沒有正式收你入門,好歹你也師從我們這麼久了,居然落得在天界任人欺負的境地嗎?”
雲中子也跟著道:“卿書你若是有什麼難處,自當跟師父講。我二人久不在天界,於很多事情上照顧不到,你應該不會怪師父吧?”
卿書惶恐道:“弟子不敢。兩位師尊,千羽一向淘氣,說的話也不能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