凮曦頷首:“慕容連總是不安分,不過還好,他大概隻是覺得日子太憋悶,每次鬥兩局也就作罷了。”
“看樣子隻有將軍才能治得了那個慕容連了啊。”淨月微微勾起唇角,似是在誇讚。
凮曦垂下眼瞼:“母皇她死得時候……”
“很安詳,沒有痛苦,雖然病得很嚴重,但是卻是在睡夢中西去的。”
“那就好。”凮曦喃喃的應著。
“你過的好嗎?”
“你過的好嗎?”
異口同聲的話,讓兩人尷尬的對視了一眼。
凮曦先回答道:“邊關的日子雖然寡淡,但是少了朝廷的爾虞我詐,倒也活得自在。”
淨月握住凮曦的手:“我也很好,日子過得很好。”將其他東西含糊的帶過。
凮曦抽回手:“淨月君過得好,我便滿足了,明日母皇大葬結束,我自會離去。”臉色帶著幾分無奈和悲涼,勉強扯出的笑容隻顯得她的窘迫。
淨月收回手背在身後:“此番不走了可好?”
凮曦心中一緊,這句話似乎已經斷定了自己的命運。她理了一下未被束起的幾縷長發:“還望皇上能厚待我凮氏的支脈,我凮曦黃泉之下亦會感恩與你。”她恨著淨月,從大姐被母皇賜死的那年起,可是她更恨軟弱的自己。雖然別人看來自己是戰場上無敵的女將軍,可是麵對淨月卻隻能一味的退縮,一切開始於七年前的春季,開春後,官塾招生時自己遇到的他,那時自己是偷偷報考了官塾的皇女,而淨月是雲家下一任的當家的長子。認識他時,他並不知道自己身份,甚至同窗三載,也隻知自己是名門之後。
淨月垂下眼瞼:“晨曦當年有想到今日嗎?”聲音微沉,一如當年的雲淨月。
凮曦搖搖頭:“沒有,隻是淨月,若有來生,我絕不會重蹈覆轍。我凮曦會拋棄這虛無的愛情,選擇我凮家的大業。”是的,之所以這麼平靜,正是因為凮曦明白,一切都晚了,自己已經輸了。所以,放棄了掙紮,平靜順從隻希望淨月能念及昔日情分善待留下來的那些人。
淨月眼神閃爍了一下:“晨曦,先皇在東殿,你去看看她吧。”
凮曦微微頷首後,退身離去。
到了東殿後,凮曦看到殿中央放著一口棺材。凮曦放慢了腳步走近了那裏,看到棺中躺著的母皇,心頭一顫,那是疼寵自己至深的母皇,
凮曦唇角勾出一抹悲涼的笑容,伸手握住先皇的手:“母皇,是兒臣不孝。”閉上眼,再睜開眼,眸中劃過一道銳芒:“若有來生,這天下必是我凮氏的天下,兒臣勢必奪回屬於我凮氏的江山。”
凮曦抹掉頰上的淚水,站起了身,走向了旁邊的木櫥,雙手打開,取出裏麵的正裝,屬於女皇的正裝,撫摸著上麵金線織出的凰紋,解開自己的衣衫,一件件的為自己穿上女皇的正裝。越國是幾個王國中惟一一個女子當政的國度,與他國不同以鳳凰為圖騰,如火焰一般的紅色映紅了凮曦的臉,她仰天一笑:“母皇,兒臣這就來陪您!”說罷打翻了燭台,層層白色的紗縵瞬間燃燒起來,凮曦握住先皇的手,露出一個微笑:“母皇,兒臣這樣穿可好看,這越國最後的女皇是兒臣啊!”說著淚水從眼眶滑落打在先皇蒼白的臉上,這段自欺欺人的話就這樣消失在了洶洶地火海中。
“淨月君。東殿起火了。”通報的人平靜的走了過來,低聲說道。
手中握著書的手微微一緊,片刻後,微微頷首:“知道了,吩咐人注意火勢,切勿影響他殿。”淨月說完後,看人退出,閉上了雙眼,腦海中閃過一幕幕情景。
初識她,官塾的桃花樹下,粉色的花瓣飄舞著,一襲白衣的她盡管刻意遮掩,卻不知,那如桃花般嬌豔的笑容早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三年的同窗,謀略、才能無一不是出類拔萃,早就將她視為對手的自己又是怎麼想的呢。
再見她,大殿之上,她是年紀輕輕就手握重兵的火雲將軍,而自己是殿試一甲的頭名狀元,那一次她依舊溫柔的笑著,如同往昔,隻是意味卻稍顯不同。
被封淨月君的那年,她匆忙從邊疆返回,看著他站於女皇身側,她依舊笑著,說著與眾人一般的道賀之詞,隻是那雙漆黑的眼眸中透著的卻是無奈和淒涼。
如今,終於是這樣的結局。
再睜開眼,淨月恍然發現,臉上是一片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