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臨安城主戰的也就有限的幾個人,文天祥,高仁傑以及陸秀夫三人深得軍心,民心,是立場堅定的主戰派,其中尤以文天祥忠肝義膽,對太皇太後有莫大的影響力。如今文天祥落入虎口,太皇太後必定更加慌亂,堅定了和談投降的念頭,高仁傑和陸秀夫等人恐怕已經回天無力了。
文天祥懷念起張世傑,悔不當初和他一起離開臨安城。現在張世傑一定在南方訓練義軍吧,他心想。不知道他的義軍怎麼樣了,能保我大宋一點血脈嗎?
想著,想著,他忽然很暴躁,很想罵人,他掀翻了桌子,罵道:“好你個伯顏,我大宋與你蒙元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情同手足,你卻帶兵南下,一路燒殺搶擄,殺我臣民,奪我江山,是何道理?”
伯顏一點也不生氣,他始終笑著:“這些話,文相公想必早就想說了吧。本帥就和文相公說說其中的道理,大宋外強中幹,苟安一處,腐敗不堪,我大元正如日中天,所向披靡。江山輪流做,今年到我家,曆朝曆代,莫不如此。所謂弱肉強食,如今正是時機,換做是我大元積弱,大宋強大,也難保大宋不會揮兵伐我,想當年大金滅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至於燒殺搶擄,本帥已盡量約束部下,然而我蒙元鐵蹄馬上行軍,攜帶糧草不多,從來都是就地補充所需,這些本帥也無能為力。”
伯顏說的不無道理,文天祥一時無言,不過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憤憤不平地道:“為了補充所需,就可以屠城,殺我種族嗎?”
伯顏也不與他爭辯:“這些道理本帥自然明白,本帥也不想多說什麼。戰爭本來就是你死我活,沒有緩衝地帶,換做你大宋打敗我大元,也免不了殺戮,同樣也會是婦女孩子遭殃,生靈塗炭。要避免戰爭,唯一做的就是天下一統,刀槍入庫。”
文天祥厲聲喝道:“以你蒙元鐵蹄的作風,就算是天下一統,也難免不會行****,欺壓我族,那時候更免不了刀兵四起,生靈塗炭。”
伯顏微微一怔,他想不到文天祥會這麼說。他沉吟了一下,道:“文相公所說自是在理,伯顏深有感觸。然而伯顏作為臣子,盡人事罷了,既然我主讓伯顏帶兵伐宋,伯顏自當不能拒絕。換做文相公,你家太皇太後讓你進攻大元,你會抗命不尊嗎?戰爭就是這樣,是為朝廷服務,我們這些人隻是聽命罷了。可憐的是百姓,塗炭的是生靈,可是又有誰能避免戰爭呢。其他的姑且就不論了,本帥領著皇恩,當前要做的就是滅了大宋,報效我主,後麵的事自是有後人操心。所以,文相公,對不住了,無論伯顏多麼的欣賞你,你都得留下。本帥知道投降或者歸順這個字眼對文相公來說是莫大的侮辱,本帥隻想說,懇請文相公加入大元,可以嗎?”
文天祥傲然一笑:“你說呢?”
伯顏早已經知道了答案,他隻是不死心,想盡力一試。當然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有些失望,道:“本帥當然知道文相公不肯加入大元,所以對不住了,暫時隻能限製你的自由,這個帥帳現在屬於你了。不好意思,文相公,請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可以隨時讓人給本帥傳話,本帥軍務在身,現在要出去了。”他朝帳外大喊一聲,“哈雷將軍。”
哈雷立刻就進了帥帳,他一直就等在帳外,伯顏道:“哈雷將軍,文相公就交給你了,你可千萬不能怠慢了他。”
哈雷挺直腰背:“是!元帥,請您放心,末將一定照顧好文相公。”
伯顏走出了帥帳,文天祥沒有阻攔,他知道阻攔也沒用,伯顏肯定是早有安排,才會沒有收繳他的兵器,放心地與他單獨飲酒。既然哈雷早就在帳外,那麼帳外一定早已安排了重兵看守,想逃或者擒住伯顏脅迫他退兵都是不可能的。
他索性坐下來,回味著伯顏的話。伯顏目前雖然是大宋的頭號敵人,但是他的話卻句句在理,讓文天祥一時無法反駁。文天祥知道,伯顏的軍隊此時一定是外緊內鬆,看似要攻城,但是短時間內根本就不會攻城,他這是逼太皇太後棄城逃跑。
如今太皇太後盤算著投降,而伯顏卻是逼迫她帶著小皇帝逃跑,這是很厲害的一招棋。臨安城舉城堅守是不可能的了,眼下自己被困在蒙元大營,朝廷已經沒有了主心骨,怯意更濃,逃跑的人隻會更多,而那些主和的人一定占了上風,太皇太後更是堅定了投降的決心。
眼下的朝廷,投降是死路,逃跑也是死路,文天祥不由潸然淚下,概歎大宋滅國不遠。他現在隻希望出現奇跡,希望太祖太宗在天之靈能保佑宋室江山,保佑大宋的子民不受塗炭。
然而,他困在這裏,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曆史的車輪碾過大宋的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