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風冷,成月落吃的太飽,又喝了好幾杯熱茶,走在街上倒也不覺得冷。覺得嗬氣成霧挺有意思,便試圖以嘴為筆,在空氣中畫一幅畫來。奈何北風緊,麵前的一團霧氣須臾間就被風吹散了。她也不氣餒,一遍遍反複的吐著氣。
秦昭看著她傻裏傻氣的舉動,想起不過幾個時辰前,她臨危不亂的製造大庭廣眾的亂局,借蕭暮雨之力救下了百裏千的性命的那份智計。這女子,被時勢硬生生的打磨成了大女人的模樣,將她的小女人性情包裹起來,喜怒不由己身。這份境況,倒是和自己很像。
秦昭問道:“怕嗎?”
成月落終於放棄了畫畫的打算,不再蹦蹦跳跳的,“沒空想,我第二杯茶還沒喝到嘴裏,百裏千撲通一聲就倒了,我怕是要命的毒,哪裏有功夫來感受害不害怕。”
“你做的很好。”
成月落笑起來,眉眼彎彎的看著秦昭,“你答應我的那三招暗器呢?”
秦昭揉揉她的頭發,“今兒個你累了,明天吧。”
“好。”
回到王府,成月落去看了百裏千,他喝過藥已經睡著了,臉色恢複了蒼白,眉頭略微皺著,似乎是不大高興的樣子。
任誰喝個花酒險些喝沒了性命,也是不大高興的吧。
隻是不知道,那隱在暗處沒有實施的殺招是怎麼樣的?
躺倒在床上的時候,成月落才感覺到透支體力後的疲憊,繃緊的神經一鬆,立刻就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起身之後才發現下雪了,滿世界的飛揚雪花,給大地穿了新衣。
成月落心想,待吃完早……午飯堆個雪人吧。
默然的,她想起了昨天百裏千毒發之前提起的話題,關於她的師傅鍾情於那叫做青蘿女子的話題。原來,不知不覺中,那個離開她去報恩的人,不會再陪她堆雪人了。
門外候著的丫鬟趕忙上前,恭敬道:“姑娘醒了,讓奴婢伺候姑娘梳洗吧。”
“我……梳洗完了。”
“王爺吩咐奴婢在此等候,請姑娘去偏廳用膳。”
穿過抄手遊廊,跨過蓮花拱門,就到了偏廳。
廳裏的爐火燒得很旺,正中的圓桌旁坐著披著狐狸毛披肩的百裏千,一手捧著書一手拿著茶杯,正看得入神。一旁的方桌上擺著棋盤,阿甲和秦昭正在對弈,阿甲穿的還是秦昭的舊衣,麵具覆麵,看不到表情。秦昭穿了身深藍色的家常袍子,頭發用一根木簪別著,甚是隨意平常。約莫是今日大雪,軍中不需操練,得了一日的空閑。
成月落走過去,湊到百裏千身旁看了眼他手裏的書,頓時臉上緋紅,跳開兩步。朗朗乾坤下,這登徒子居然在看春宮圖。
百裏千看了眼成月落道:“這本有些高深不適合你看,你若是喜歡,我那有比較淺顯的,入門級的。”
成月落咬牙切齒,“不勞師伯費心了。”
百裏千點點頭,“那等吃完飯,師伯教你三式無極亂步,算是你昨日機智的獎勵。”
無極亂步!那可是無極道壓箱底的武功絕學。
成月落頓時喜笑顏開。一旁下棋的兩個人可謂是全情投入,對這邊的事兒毫無反應,便是無極亂步也沒有引起二人的丁點反應。
成月落看向棋盤,黑子白子占據了棋盤的大部分地方,待細看,不由的側目向阿甲看去。
他的棋力竟然高超到可以讓秦昭使出全力對戰的地步。
在邊城的時候,飯後無事,秦昭和成月落經常在院子裏擺上棋牌殺上一局,但是秦昭棋藝太高,多年前他下棋就隻出五分力了,對戰成月落更是隻出三分就足夠了。
今日這情形,秦昭當真是逢了敵手了。
百裏千把書收起來,對秦昭說:“月落都醒了,咱能先吃飯嗎?吃完飯你倆再繼續殺。”
秦昭詢問的看向阿甲,阿甲沒有說話,站起來活動下肩膀,坐到了大圓飯桌前。
秦昭衝一旁的丫鬟揮手,“傳膳。”
成月落對阿甲說:“想不到你棋藝如此之高。”
阿甲極為緩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琴,棋,書,畫,都……湊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