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房間這般曖昧的詞兒,在成月落看來,就像秦昭跟她說麵裏加個蛋一樣的家常。
秦昭的書房很大,除去正對門口的一張堆滿了各式文書的古木大桌之外,右側還有一張小圓桌,上擺棋盤。靠牆的是四大排書架,滿滿的都是書。左側則是一張大沙盤,牆上一麵掛著輿圖,一麵掛著兵器。
成月落湊過去挨個兵器摸了摸,歎了口氣。
秦昭跟看白癡一樣看著她,問道:“你會擺在台麵上?”
成月落不死心又看了一遍,果然沒有淺月劍,“不都說大隱隱於市嗎?”
秦昭沒理她,走到棋盤前拿起黑子,在殘局上下了幾子,就聽一聲響動,一個書架移了位置,露出一個洞來。他在成月落驚訝的目光下,壞笑道:“這才是大隱隱於市。”
蜿蜒而下的石頭台階,透著屬於地下空間的陰冷氣。密室空間很大,說是密室倒是更像是練武場。兩側牆壁上的火把被點亮,成月落好奇的打量著這個石頭砌築而成的密閉空間。
秦昭一翻手,數跟銀針出現在手掌上,他說:“世間諸多變化都是萬變不離其宗,武學之道即使如此。這三招發暗器的手勢名為金縷曲,和你所學的無極亂步頗為相似,講究的是速度和穴位,在敵人無知覺的情況下將銀針打入其穴脈之中,來達到你的目的。你熟知人體穴位,所以我現在要教你的是如何能做到快速而且無聲無息。”
成月落鄭重的行禮,“請賜教!”
秦昭手一動,攤開的手心裏空無一物,他皺著眉頭很認真的想了想說:“到了豫州,再沒吃上你煮的臘肉粥了。”
這無賴……成月落也認真的想了想說:“您別再耽擱,就還趕得上今晚的宵夜。”
隨著寒風日緊,除夕將至,王府裏開始忙碌起來。園藝工匠、裝裱師傅、布料莊的裁縫、胭脂鋪的掌櫃……形形色色的人來王府裏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蕭妃和黑伯俱是操持多年的人,偌大的府邸繁瑣的事物,處理起來井井有條,絲毫不顯亂象。
臨近晌午的時候,蕭妃手下的大丫鬟領了兩名老裁縫來給成月落和阿甲量身做新衣,還送來了一幹脂粉首飾。
阿甲根本不讓生人近身,砰的一聲就把房門給甩上了。
成月落被擺弄了半天,吃了午飯後有些蔫蔫的。年的味道越濃,她就愈發的想念齊叔,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邊城能不能吃上熱乎乎的餃子。
這五年來,陪著她辭舊歲,迎新年的人隻有齊叔。雖然他大部分時間都不怎麼說話,隻吧嗒吧嗒的抽他的煙袋,但是因為有這樣一個生死相伴的人在身邊,心裏就覺得很踏實。
然而,她隨秦昭離開邊城,入豫州,入的是亂世棋局,也是殺局。生死未知,下一刻也許就是必殺之局,齊叔已經老了,理應終老邊城。
除夕那日,成月落起的晚,饒是外間鬧了一會兒動靜她也沒有理會,翻身繼續睡了一覺。待洗漱妥當已經快中午了,她推開房門準備曬曬太陽,然後愣住。
門前的台階上坐著一人,穿著皺皺巴巴的黑色棉襖,左邊的袖子劃了一個口子,露出裏麵的白色棉花。他手裏拿著一杆煙袋,正在往地上磕煙灰。
成月落眼角濕潤,一下子撲過去抱住他,“齊叔,齊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