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尾聲,來自京城的聖旨到了豫州。
宣旨的劉公公滿臉風塵,一口京腔字正腔圓的傳達了皇上的旨意。軍糧一案人證物證俱不足,因為涉及京畿駐軍的將領和軍士,刑部為慎重起見,暫不結案,特召平王秦昭回京作證。
秦昭一身黑色官服,上繡五爪金龍,袖口繡著朵朵祥雲,腰間朱紅白玉腰帶。麵容肅穆威嚴,眉宇之間是皇家的貴氣。他三呼萬歲之後起身接旨,笑著同劉公公說著閑話。
成月落沒有出現在接旨的人群中,因而免去了對著聖旨的跪地叩拜。她隱在回廊的盡端,看到蕭側妃眉頭不受控製的緊著,看到平王府一幹家仆緊張的神情。心緒也變得沉沉的。
此去京城,怕是不易。
平王府,密室。
石牆上的煤油燈燃著燈芯,橙黃的光亮照在室內的六個人身上。
秦昭,李興旺,南宮雲帆,薛璁,成月落,還有角落中一身黑衣,身影模糊的男人。
秦昭主謀,李興旺主財,南宮雲帆主兵,薛璁主武,成月落存在的本身就是一道利器,而那麵容不清的黑衣人叫做丁某,主殺,暗殺。
這六個人,加上此時身在他處的其餘二人,除去秦昭為帝王之尊,剩下的七個人被後世稱為盛世七傑,史學家認為靖難之役之所以能夠成功,這七個人在他們所擅長的不同領域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這是後話,如今這些人俱是一臉濃重,眉頭緊鎖。
入京城,太子不傻,皇後不傻,左相更是被認為每根白發都飽含著智慧,他們不會放秦昭活著回來。明殺不成,便來暗箭。太子黨經營京城十餘年,勢力實力都很雄厚。
南宮雲帆道:“聖旨會不會是假的,聽說聖上身體不大好。會不會是太子逼宮,假傳聖旨召你回去甕中捉鱉?”
秦昭搖頭,“不會,事關重大,不會一點風聲都沒有走漏。晚娘傳回來的消息,父皇日日早朝,這做不了假。”
“那……不去是抗旨,去了又……,聖上陷你於死地,是何意?”
秦昭看向成月落,顯然要聽她的想法。
從聽到聖旨的那一刻,成月落的大腦一刻未停的在運轉著,提出一種種的可能性,一遍遍的推演,然後一次次的推翻。剩下的隻有一個很大膽的結論。
她說:“置之死地而後生。”
李興旺問道:“生機在何處?”
成月落指著秦昭,道:“這麼多年的暗殺,九殿仍然活著,他本身就是生機。另外,聖上龍體必定是大不如前,如若在這種僵持的狀態下龍禦歸天,太子登基便是名正言順。到時候,傾一國之力,豫州城上下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所以,我覺得聖上是在給九殿生機。”
秦昭點頭,“我也這麼想。京城是一定要去的。”
南宮雲帆道:“那就帶連營騎一起去!”
李興旺搖頭道:“且不說連營騎麵對暗殺有多少用處。這又不是要造反,帶重兵上京難免落人口實。”
一直沒有說話的薛璁開口道:“我跟你去。”
角落裏站著的丁某慢慢說:“我也去。”他的聲音像一根直線,沒有絲毫的曲折,平直,了無情感。
薛璁劍術當世無雙,丁某善於暗殺,修為不可捉摸。
秦昭看著李興旺和南宮雲帆道:“你二人留在豫州,但凡有人趁機生事,無論是誰,不要留情,一定要快速平息事端。”
“是!”
東廂客房。
阿甲已經安靜的聽了成月落說了一會兒了,此去京城,危機重重,她不要他跟著去。
成月落從懷裏拿出一個小藥瓶遞給阿甲,“解毒用的,十兩銀子才能買到一顆,雖然解不了那些陰狠毒辣的劇毒,但……聊勝於無吧。
阿甲接了過來,沉默了很久,然後從衣服袖口的褶皺裏摳出來一顆藥丸,放在手心裏遞到成月落麵前,“沒有……死透,可……救命。”
這可是千金難買的救命藥,成月落猶豫問道:“給我的?”
阿甲點頭,“活著……回來!”
“一定!”成月落走進兩步,輕輕的抱了抱阿甲,在準備回到原地的時候,阿甲將她重重的壓在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