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楠哭了很久,最後幾乎力竭,之後在睡夢中還在時不時抽噎。殷泠也累得狠,後半夜外麵的喧嘩聲此起彼伏,時高時低,她又困又累,卻又膽戰心驚得無法入睡,等到天空微微泛白時,殷泠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才發覺自己有些低燒的症狀。
外麵剛出了亂子,這種時候,是絕對不適合出門抓藥看病。
殷泠在心裏默默的歎了一口氣,披上外衣下了炕,拿了火鉗輕輕的撥火爐子裏的碳塊,火光被撩撥起來,她再架上燒水的大鍋,從屋外抱了雪丟進鍋裏燒熱水。
巷子再往深處走的話,拐角處有一口井,這條巷子的人家用水都去那口井裏打,雖然距離並不遠,可殷泠還是不願意冒險,昨天幸虧是被一個人撞倒,若是多來幾個人,她恐怕要被狠踩上幾腳……
這樣想著,殷泠又自我安慰,冬天也有冬天的好處,譬如現在,想喝口水,隻需要抱一些雪進屋。
家裏沒有藥,生病了,殷泠能想到的法子,也就隻有喝熱水了。
有些事,越是不願意它發生,它偏偏會一件接著一件的降臨到你頭上。
在殷泠察覺到自己有些低燒之後,不過一個時辰,李景楠也開始發起高熱了。
殷泠強撐著一遍又一遍的給李景楠擦拭他的額頭與腋下,她何曾受過這樣的苦?自從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便一直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食不果腹,衣不暖體,就連性命也隨時會丟了去。
李景楠昏沉沉的,意識一時清明,一時糊塗,他的聲音嘶啞:“殷泠,我的頭好痛……”
殷泠便把冰涼潮濕的布巾敷在他的前額,“不痛了,不痛了……馬上就會好起來的……”
她看著李景楠,心中苦不堪言,這樣天天膽戰心驚的日子,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到什麼時候……自己也就罷了,李景楠還這麼小,老天爺未免太過殘忍……若是有一位英雄,若是……若是此刻有一位英雄,將他們從這苦難中解救出去,該是多好……
殷泠不由得苦笑,自己是被逼到了什麼份上,竟然會有這樣天真的想法。
門外傳來響動,接著是幾聲細碎而緊湊的腳步聲。
殷泠急忙起身開門,因為身體低燒,所以她的步履有些輕浮,在打開門的一瞬間,初生的太陽晃得她滿眼眩暈。
在這眩暈之中,殷泠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他是那樣的高大,寬闊的肩,挺直的背,腰間的刀刃反射著寒光,他站立在白雪覆蓋的院子裏像一顆永不倒下的鬆。殷泠神情怔然,她愣愣的望著眼前的傅廷燁,一時忘了言語。
殷泠覺得,這一刻,至少在這一刻,他毫無疑問的讓她怦然心動了。盡管她連他的長相也沒有看清,隻是在這個黎明,在低燒的眩暈之下,她被他那一雙寒星般的眸子深深吸引,雖然,隻是一個瞬間。
傅廷燁身後站著五六個黑衣人,不大的院子便顯得越發窄小,傅廷燁見殷泠開了門,便說道:“殿下何在?城門如今失守,我們有一刻鍾時間出城,還請殷姑娘盡快請殿下出來。”
殷泠聞言,心中又是歡喜又是焦急,歡喜的是李景楠終於有救了,焦急的是李景楠正發著高燒,寒風之中路上疾行恐怕會加重病情,在這種地方,高熱是極易丟掉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