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聲清明前後，春雨霏霏
2009年3月，我從成都出發，經德陽的什邡市、綿陽的北川縣，朝北直到廣元、青川，沿途是一座座災後建築工地。山中的磚窯爐火正紅，水泥廠門前是車水馬龍。北京、浙江、福建等對口援建省市的標語牌隨處可見。如果是堵車的話，完全是正常現象，因為車流量實在太大了。
在5·12大地震長達到470公裏，寬達100公裏的傷痕上，人們正在重建家園，醫治大地和心靈的創傷。
與此同時，跟蹤大熊貓的人們，迎著霏霏春雨出發了。
3月，尚濤、蘇小镔，還有女研究生趙衡等人組成的小分隊，走向了都江堰市龍溪—虹口自然保護區熊貓活動的核心區，在竹海中拾到了九個熊貓糞便樣品。
由於熊貓吃竹子是橫著將其放入口中，一口咬斷，嚼幾口就囫圇吞下，從糞便中可以看到未消化的竹節。量竹節長短可以用來判斷熊貓的齒間距。幼體、成體齒間距大不一樣。這九個糞便樣品，有三個完全不一樣的（說明至少有三隻熊貓在活動），等DNA鑒定結果出來後，才能說得清楚，究竟有多少隻熊貓在這一帶活動。
令趙誌龍局長最期盼的是，在這九個樣品中，可能會有“盛林1號”的糞便。如果有“盛林1號”的糞便，將是這個在神秘的熊貓王國“臥底”的情報員送來的重要情報。
3月，畫眉、柳鶯、杜鵑、鳩鴿、娃娃雞——各種鳥的啼鳴聲已回蕩在唐家河的山水之間。《三國演義》中那條著名的陰平小道解凍了，山崖上的冰雪全化作了叮咚的溪水。對於唐家河的“綠林好漢”來說，這個冬天，真算是沒有白過。在100個野外工作點，利用紅外照相機成功拍攝到大熊貓、扭角羚、金絲猴、黃喉貂、紅腹錦雞等珍稀動物圖片 430 張；對熊貓的最重要伴生動物牛羚的研究更加深入——定時定點對唐家河檢查站至毛香壩十公裏路段區域牛羚的數量、種群結構和旅遊對野生動物的影響等進行了監測記錄。如今，還可以看到牛羚們成群結隊去指定地點舔食人工投放的食鹽，成為唐家河新的景觀。
更讓人振奮的是在保護區內發現了灰冠鴉雀！這種《動物誌》上曾有記載，已消失了70年，一些專家認為已經絕種的珍貴鳥類，出現在中國和法國鳥類專家眼前，這無疑是來自災區最好的消息。
3月下旬，高山杜鵑含苞欲放的時節，在平武縣王朗自然保護區的密林
深處，會嗅到一股特殊的氣味。這是發情的公母熊貓，在樹皮上蹭自己的下體，將腺體上的分泌物塗在樹上，作為“征婚廣告”，四處“張貼”。
這是了解熊貓婚配的絕佳時刻，也是在各自的“獨立王國”孤獨流浪的大熊貓一年一次的“征婚大比武”的喧騰日子。
這樣的好時機，王朗保護區的陳佑平主任不會放過。他與老朋友，北京大學的王大軍博士早已做好了規劃，通過十條線路尋找到熊貓的發情點，安排20部紅外照相機，自動拍攝熊貓的活動。
陳佑平說，這是美國拍攝《功夫熊貓》的公司，拿出100萬美元來支持中國的熊貓野外保護計劃，在王朗、臥龍、鞍子河幾個保護區都安放了這種紅外照相機。
說到明天，陳佑平很激動。他說，5月份，要做王朗大熊貓總體數量調查。我們將在方圓100公裏的範圍內設計70條線路，憑著十幾年的經驗，尋找熊貓的蹤跡，用三種方法確定熊貓數量。其中，最主要的方法是從新鮮糞便中提取DNA，給全國做一個示範。
3月20日，在崇州鞍子河自然保護區，紅外照相機已拍到了野外的大熊貓照片。楊凱主任說，熊貓太調皮了！它不知那是照相機，用嘴去啃，眼睛貼近了鏡頭，拍出來的是嘴唇和眼睛的大特寫！
3月24日，各保護區的“山大王”在南充開會時，都在感慨，太忙了，這個春天一眨眼就過去了——清明節快到了！
說到清明節，豪爽的“綠林好漢”們心情一下子就沉重起來了。
清明節前，春雨霏霏，我走到斷裂帶破壞最嚴重的北端——東河口。
這是從廣元到青川唐家河的必經之路。
5·12大地震發生時，泥石將東河口小學一舉埋掉，學校中的老梨樹也被土石湮沒了半截。嚴冬過去，那棵老樹竟綻開了一樹雪白的花。
河灘上，一片片油菜花開得正盛。整個東河口村被埋掉了，去年冬天沒人栽種什麼。也許是頭一年留下的一些種子萌發了，那黃黃的一片，真像是祭奠遇難者的花！
清明後的第一個星期六，天剛晴了一會兒，又飛起了毛毛細雨。我隨香港512年輕工程師大聯盟和香港迪斯尼公司一行35人，到映秀小學去看望那裏的師生。
工程師們穿著一色的黃色T恤，前麵印著“香港512年輕工程師大聯盟”，後麵印著“一人一平方 共建新學堂”。一位眉目清秀的女工程師自我介紹說，我叫楊暉，木易楊，日字旁的暉，供職香港政府土木拓展署，在“大聯盟”當愛心小組召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