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 / 3)

當輸贏、勝負、成敗都不是那麼重要的時候,你還怕什麼呢?

生活就是7天的藝術

你可以有月計劃,你可以有年規劃,你可以有十年願景,你可以有一生展望。但當下最為緊迫、你必須經常麵對的是:這周、這星期、這禮拜——這個7天怎樣安排?下個7天怎麼度過?

生活就是一個7日接著一個7日。

7天是一個輪回。一晝夜太短,雖然也在日複一日地輪回,隻是過於匆促;一月又稍長,一季、一年的輪回就更長。而7天正好,7天組成的一周不用管天短月長,也不用問一年、十年、一生到底有多少天,周而複始、首尾相接,等量地一圈又一圈螺旋式上升著,生命也就永遠勻速地行進著。其間不管發生了什麼,不焦慮、不驚慌、不失去分寸,因為,大不了歇上一兩天,再從頭開始吧。7天的輪回給了你一個反思過往、挽回過失、忘記過去、從頭再來的時機和從容。

7天是一種節奏。所謂作息,作是作,息是息。作時向往著息,息時惦記著作(中國古文“作”和“做”通假)。因為各種原因,7天的作息也許會被打亂,那不過是個意外,不久,又不由自主地回到了習慣的軌道上去。不論是西方人還是東方人,從古人開始,仿佛約好了一樣,都把7天當作時光流逝中一個最小的單元,不約而同地就適應了7天的起承轉合,從而使7天成為一種時間生態和生理節奏。

7天是一節波段。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命曲線和波峰浪穀,而7天隻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小的波段。不論是微波、中波還是短波,讓我們從每一波段做起,使組成我們生命的無數個7天中的每一波段都自然流暢、充實飽滿、堅定有力,都能在生命中有它的位置、顯示出它應有的價值,這才能成就你不同一般的、不留遺憾的、堪稱優美的生命樂章。

原來,7天是生活的藝術。藝術的形而上讓我們愉悅、純淨、高尚、脫俗。我們的祖先把一周7日按日、月、火、水、木、金、土次序排列,使每一周的每一天都像音符那樣有了音調、有了節律甚至有了色彩、有了情感、有了意義。每一天就是一個音符,7個音符的排列組合才使命運奏出動聽的旋律;每一天就是一滴水,一七得七,七七四十九,九九八十一,滴水成掬,掬水成流,流水彙成我們萬代傳承的那條奔流不息的河……

不管你是否在意,你一定更多的是以7天——?一周——來規劃生活的,因為,7天是你賴以生存、循環往複、工作與調整的最佳周期。

珍惜你生命中的每一個7天吧!

請稱呼一聲“您”

現在有些孩子已經很少對長輩稱呼“您”了,這不,糾正了兒子好幾次,當時改了,撂爪就忘,待會兒又是你你的了。以我的觀察,對長輩以“你”相稱,在“80後”這一代人中不在少數,“90後”更有甚之。他們對外人還能稱“您”(一般是正式場合),可對父母大約都是“你”。

父與子肯定是兩代人,可兩代人居然有如此大的差別還真是有點兒讓人詫異。我們當年如果對長輩直接稱呼“你”,那肯定是要挨板子罰站的。孔老夫子在兩千多年前倡導的所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在當今的孩子與父母之間已有些淡漠。但我以為這一套曾經被奉為聖典的倫理綱常,幾千年來一直規範著中國的社會秩序和家庭秩序,放到今天,還是要被無條件遵循的。

比如吃飯,大人坐大桌,小孩兒坐小桌;大人沒動筷子,小孩兒不能先吃;晚輩吃飯時,筷子要夾離自己最近的菜,夾什麼是什麼,不許亂搗鼓,更不能專揀愛吃的吃;吃飯不許說話,碗裏不許剩下一粒米……

在當今的人看來這未免太過嚴苛,家庭生活也不好有那麼多的清規戒律。這裏隻是想說,應該為孩子從小立下必要的規矩,俗話說“慣什麼樣是什麼樣”就是這個理。學會稱呼“您”,對於培養孩子怎麼對待別人,特別是怎麼對待長者是很重要的。會說“您”,自然而不是生硬地、被逼無奈地稱呼“您”,會使孩子養成正視他人存在的心理暗示,對他將來的成長有百利而無一害。

想了想,我們這一代人使用“您”這稱呼大概有幾種情況:第一肯定是對長輩了,不論是父母還是親戚,還是路遇的陌生人,隻要是長輩,都會稱呼“您”;第二,不是長輩但比自己年齡稍大的人,這裏的“您”相當於“你”,是一種尊稱;第三,雖然比自己年齡小,但學問比自己大,心中很有些尊重甚至敬仰的人,比如說老師,比如說學車時拜的師傅,隻是這個人不能比自己小太多,如果小到與自己的子女年齡一般也就不稱“您”了;第四,就是領導,這大概是最具中國特色了。向年齡小於自己的領導稱“您”,大麵上是一種敬重,潛意識裏是一種敬畏。

當然也不能對那些不太會說“您”的年輕人過於指摘,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文化和價值觀。隻是,真的不願看到那些中國曆史文化中優秀的東西在當今這個社會劇烈轉型的年代產生斷裂,不能被傳承。

“您”的下麵有一顆“心”,但願您用心仔細地品一下吧……

手語,無法述說的美麗

我的啞語是空靈的舞蹈,是白描的畫,是想象的詩……

這是雲南一位特教學校女教師張雪梅創作的一首表現聾人手語的詩作《我的啞語》,發表在《詩刊》上,後來,連同她的其他幾首詩一起,由她的學生——聾孩子們——編排成手語詩《傾斜而美麗的世界》,在海內外多次演出,很有些影響。在詩中,詩人接著充滿愛戀和深情地寫道:“歲月在指間默默地歌唱,無法帶走的聲音留在了空中的軌跡上,於是,如花一樣開放的語言就一步一步走向你的眼睛……”在詩人的筆下,手語,如花一樣開放,是如此的真切、如此的美麗!你甚至可以想象,一群聾女孩兒在那裏用雙手在空中比畫、相互交流著什麼,詩人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靜靜地想著——這是一個多麼溫馨的場景!

手語,是聾人之間進行溝通的特有的語言,但它不隻是聾人才使用,其實離我們每個人都很近。想想你的生活中,在某種境況下,比如說噪聲很大,比如說見麵打招呼,比如說“石頭剪子布”,比如說與嬰兒交流,等等等等不勝枚舉,都要借助手勢,那就是最簡單原始的手語。還記得2005年央視春節聯歡會《千手觀音》演出前,中國殘疾人藝術團手語老師教全國人民打的那句手語嗎?愛是我們共同的語言。手語又是一種世界性的語言,極而言之,不同國度的聾人聚在一起通過手語基本上可以做到溝通無障礙。去過國外的人一定會有這樣的印象,當地的電視節目中經常會出現帶手語的畫麵。在美國,隻要是相當一級的官員麵對公眾講話或發表演說,不管聽眾中有沒有聾人,身旁必須配手語翻譯,這是法律的強製規定。我們國家的電視手語從20世紀80年代初出現在國人的視野中,開了停停了開,受市場衝擊幾經起伏,終於在2012 年有了一個好的進展。先是央視新聞頻道在每晚6點檔的新聞節目中設立手語主持,然後是今年全國人大政協兩會開幕式轉播都有了手語翻譯,這是個開始,我們開始意識到,在公眾場合配備手語是一項公益行為,是對聾人權益的保障,與市場無關,更不能計算盈虧。但僅此還遠遠不夠。多年前我曾因工作關係與已經過世的著名導演謝晉有過接觸(當時他任中國殘聯副主席),他也關注電視手語的事,曾細心地指導說,電視手語主持應該穿深色的上衣,這樣在打手語時才能讓聾人電視觀眾看清楚,也比較協調。我們期待著在更多的公共場合配有同步手語,而不隻是應個景。要真心地為廣大聾人著想,不能像遍布全國各大城市的盲道一樣,隻能是個擺設,有幾個盲人能走得通呢?現在很多直接麵向公眾的企事業單位已經對員工進行了手語方麵的培訓,是很有眼光的。我曾在雲南麗江一家餐館門前看到,員工上崗前在門前集體跳手語舞,員工們跳得很認真,既學習了手語,又鍛煉了身體。手語舞非常獨特,很有藝術性,又簡單好學,值得大為推廣。

幾年前,台灣電影人拍了一部“小清新”電影:《聽見》,這是一部反映聾孩子生活學習的青春片。主人公是三個10多歲的聾孩子,裏麵有一句最經典的台詞:“我們的交往不是用說的而是用比的。”全片的對話都是手語加字幕,通過手語傳達出一種“愛情和夢想都是很奇妙的東西,不用聽、不用說、不用翻譯,我們就能感受它”的美麗邂逅,使觀眾於寧靜之中充分感受到整部電影所帶來的恬淡、溫暖和深情,也使我不由得想起張雪梅的詩,詩與電影相映成趣,異曲同工。

張雪梅對手語的描摹在一步一步深入:“不必驚訝靜靜飄舞的話語,像一片片潔白的雪花,流動著潔白無聲的微笑,甚至還藏著天鵝湖憂傷的小夜曲。”當聾孩子們的老師是需要克服更多的困難的,是需要有更多的付出的。最重要的是,你必須更有愛心,不然,肯定寫不出這樣的詩句來。可惜的是,張雪梅英年早逝,24歲因病離開了與她朝夕相處的聾孩子,離開了親人,也離開了她的詩。在短短的生命裏,她在聾孩子們的心中留下了美麗的倩影,留下了“天鵝湖憂傷的小夜曲”,留下了美好的詩,也留下了真摯的愛!她的詩,非內心純粹的人不能寫出來。

我們的世界如此嘈雜,我們需要寧靜,寧靜方能致遠。於是,張雪梅在這首詩的最後說:“如果你還不懂得寧靜,就請站在遠遠的地方默默凝視聾啞姑娘是怎樣描繪世界、解釋世界和理解世界的。”

無法述說的手語,無法述說的美麗……

人生需要微醺時刻

酒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是陪伴人類5000年的可愛的精靈。它不像火,引人類走出荒蠻;它不像電,帶人類進入文明;它不像原子彈,可以毀滅自己;它不像電腦,可以算計我們……酒就是酒,取寵而不嘩眾,爆烈卻顯文靜。不能想象,沒有酒,生命將是多麼的沉悶?生活又是多麼的乏味?沒有酒,愁緒何以排解?寂寞如何消弭?——阿曹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度盡劫波,著名詩人艾青“文革”後寫過一首詩,是寫酒的:她是可愛的/具有火的性格/水的外形;第一次進長安,詩仙李白躊躇滿誌,把酒寫到登峰造極: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艾青愛酒,“喜氣盈盈”;李白愛酒,“天子呼來不上船”,這兩種境界我都喜歡。我甚至特別仰慕那些豪飲之人。隻是我做不到,我想絕大多數人也做不到。而我所推崇的是:人這一輩子不必豪飲,但要時常小酌,獨自或邀上三五好友、隔三岔五地小酌,小酌到微醺狀態恰好。所謂微醺,是酒到半酣,微有醉意。這時,你平常不敢做的事就做了,你平常不敢說的話就說了。借酒澆愁也好,把酒論道也成,甚至借酒撒瘋也罷,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不能總是太冷靜,我們不能總是太理智,我們不能總把自己包裹得太嚴,我們要有屬於我們的興奮感覺和體驗。因此我認為,不管是於身體還是於精神,人生都需要微醺時刻。

微醺是一種自我排解。喜怒憂思悲恐驚,是古人總結的人的7種情緒表達(當然,今人研究人的情緒不止這7種)。這7種情緒中,除喜以外,基本上都是負麵的。這證明,人生的本質實際上就是一個悲劇。我們有多少不如意?我們有多少不滿意?我們有多少不愜意?我們有多少不同意?這時你想到酒了嗎?你當然可以有多種多樣的排解方式,隻是,酒,永遠在一旁默默地注視著你。你飲它和不飲它,它都在那裏。它會在你需要時站出來,告訴你,有一種超越叫忘記!

微醺是一種忘我境界。當年武鬆,篩酒痛飲18碗,“我卻又不曾醉”,伏虎景陽岡;奔月嫦娥,廣寒宮裏覓知音,吳剛捧出桂花酒。酒,令你亢奮;酒,壯你膽量;酒,專治各種懦弱、退縮、卑微和陰暗。酒是陽剛以壯行,酒是灑脫拒猥瑣,酒是果敢少優柔,酒是傾注不回避。相逢小酌一杯酒,一聲朋友你會懂;親人團聚一杯酒,衷腸盡訴情更純,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啥也不說,都在酒裏。酒在故我在,這時它會告訴你,有一種超越叫給力!

這是一副對聯,上聯是:多喝點少喝點多少喝點,下聯是:好活著歹活著好歹活著。上聯有點積極,下聯有點消極。積極也好,消極也罷,我們不能總是活在酒裏。當滴酒不沾的人在生活中看到清晰中還有一些朦朧,愛酒的人就會看到生活中其實透出的是朦朧裏的清晰。古往今來,這酒總是與人生態度連在一起,演繹出多少波瀾壯闊的人間悲喜劇!且不說“鴻門王的宴”,再不提“杯酒釋兵權”,也不講這邊廂酒還尚未溫好,那邊廂人頭落地。其實,酒隻是酒,既不能立國,也不能誤國,它不過是一種無色透明的液體。不必怪罪它,不必遷怒它,酒沒有錯,有錯,就是人的錯。那些因貪杯而改變命運軌跡的人物,那些因暴飲而使生命戛然而止的故事,最多隻能賺取一掬同情之淚而已。

我們不過是需要一時小憩、一絲溫馨、一度興奮、一種慰藉。那麼好吧——上酒!

人生需要悲憫情懷

悲憫,字麵上的解釋是:哀傷而又同情。它是對弱小的憐惜,是對無助的體恤,是對一切生命的珍愛。

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如果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哀傷和同情的了,那我們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在這個萬物共生的地球上,任何生物最終都會走向死亡。秦始皇幾乎一生都在追求長生不老卻也隻活了49歲。喪鍾為誰而鳴?隻有我們自己。因此,人類隻能求其次而為之——不能長生,隻求善終。但是,你知道嗎?地球上幾乎所有的動物,包括人,或因戰爭,或因饑餓,或因疾病,或因事故,或因自相殘殺,大多不能壽終正寢,都是死於非命的。在浩渺的宇宙麵前,誰又不是匆匆的過客呢?

前年去廣東,朋友帶我到從化吃野味。一口大鍋擺在桌子正中,下麵是火在燒著,鍋裏是滾燙的開水,裏麵翻滾著叫不上名字的各種天上飛的、地下跑的、土裏鑽的所謂野味。服務員過來介紹這是什麼,那是什麼,大多記不住,隻記住裏麵還有貓頭鷹。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看到貓頭鷹。其他野味都切成塊狀,早已麵目全非,吃吃也罷,隻是這貓頭鷹一個個大概有拳頭大小,是整個放在鍋裏的。貓頭鷹有個特點,至死不閉眼睛,於是就驚現出如下的情景:五六隻貓頭鷹在沸水裏混在其他肉塊兒中上下翻滾,給我的感覺是,翻上來一隻瞪我一眼,翻上來一隻瞪我一眼。我暈!你想我還能有胃口嗎?

雞鴨魚,豬牛羊,它們的身體我們幾乎每天都接觸,我們每天都可能用筷子夾著它們的肉往嘴裏送。在我們看來,這些肉早已不是一隻隻活蹦亂跳的生靈了,而是我們的食物。每當這時,你的大腦裏是否閃過它們臨被宰殺之前的樣子呢?你知道它們曾經掙紮過,曾經慘叫過嗎?它們肯定明白死之將至!它們再低級,也有生的渴望。

有一個命題是這樣的,如果你下輩子托生為一隻低級動物,譬如貓呀,狗呀,魚呀什麼的,你會怎麼辦?這當然是一個偽命題,誰還會有下輩子呢?那麼好,作為人,你就應該知道如何對待那些比你低級的動物了。因為,盡管你再高級,你仍然是個動物。

開始是射獵,後來是圈養,到現在是用所謂的生物科技、轉基因工程來使我們所需的動物按照我們的要求生長,更高更快更強,更有味道、更易消化,然後……

你的味覺,你的嗅覺,你的視覺,甚至你的觸覺,都會對一桌子美味垂涎欲滴的。食是人的第一需要。甚至,因為其他動物不幸成為你的盤中餐,才使你的生命如此美好且不同凡響,充滿了想象和欲望。人類進步的曆史就是以犧牲其他動物的生命為前提的,漢語言還為此創造了一個詞:物競天擇。好像是上天安排如此,與人類的良心無關。孔大聖人卻原來也喜歡動物蛋白,謂之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並無意在此提倡素食,盡管有很多人的確是因為忍受不了宰殺動物而成為素食主義者的。隻是期望在你大快朵頤的同時,能在心裏默默地說一聲對不起——對那些為你而英勇獻身的生靈。

就在寫這篇小文的同時,傳來一條新聞:東北某地發生禽流感,15萬隻雞鴨被撲殺。為了人的利益,15萬隻無辜的生命算得了什麼?寧可錯殺15萬,絕不放過一隻!眼都不眨,殺無赦!阿彌陀佛。

唉,人生隻需要那麼一點小小的悲憫情懷,足矣。

別忘了,有幾隻貓頭鷹始終在瞪著你!

今天我們怎樣讀書

正像當下新誕生的許多詞語——如考量、願景等——一樣,“悅讀”之於閱讀,也是很有點兒意思的。悅讀更強調“悅”,要愉悅快樂地讀。可是,讀書,讀書人的事,能快樂嗎?古時候懸梁刺股、鑿壁偷光、囊螢映雪、牛角掛書、目不窺園等苦讀的勵誌故事幾千年來可謂一直規範、引導著國人的閱讀心理和對讀書這勞什子的價值評判。在“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的單選題中,曆代書生唯有苦讀,還必須拚命,所謂的十年寒窗才有可能金榜題名、登科晉殿、茲在富貴、蔭及子孫。在如今的年輕人看來,這也許是段佳話,也許是個童話,但也可能是與己無關的題外話,甚至還有可能是古人杜撰出來的白話。

讀書的事已經離我們越來越遠了。麵臨中考和高考的學生們,總是惦記著“偷菜”和“魔獸”;公司白領們早已忘記多久沒進書店了;中年人負重多多,男人瞟一眼電視新聞罷了,女人則緊盯著電視連續劇;更多人所鍾情的是電腦和手機。書,你是說書嗎?拿著沉買著貴,翻著費勁讀著累——我們正在麵臨一個有書讀但隻有不多人還能夠坐下來踏實讀書的年代——床上、廁上、馬上,開卷有益,飽讀詩書的事已然遠矣。就像現而今滿腹經綸的男孩子找不到對象的情景一樣,讀書多了能頂啥用?

新華書店這名頭曾經在幾代人的心目中是如此之響亮,是幾代人心中最溫暖的記憶。想當年中國最偏遠的縣城都有新華書店。盡管在十年動亂中新華書店裏隻有有限的幾種或十幾種書,但仍然是人們心中的神聖殿堂,是不能褻瀆的。可惜的是北京最有名的王府井新華書店現在也在搞多種經營,兜售起字畫、工藝品、文房四寶之類。謝天謝地,碩果僅存的純粹賣書的地方大概隻有北京中關村圖書大廈了,而且還把新華二字去掉了——因為它已非國營。我很汗顏,每月一般隻去一次中關村書店,看到那裏仍然人頭攢動、人流如織,便恍若隔世。而絕大多數書店則門庭冷落,更有為數不少的書店早已移作他用。在每座城市中,書店所在的那地界用現在的眼光看,都是黃金寶地啊!在資本無孔不入,侵蝕著每個縫隙的時代,哪裏還有書店的立足之地?

但是我們還是要讀書的,這是每一個回歸本我,還殘存著哪怕一絲書生意氣的人的無可救藥的矯情。上個月和這個月我分別買了一本書:王蒙的《中國天機》和芮成鋼的《虛實之間》。我看到,即使是在中關村書店,也不得不把勵誌類、財經類、宮廷類、靈異類、養生類、時尚類、名人軼事類等抓人眼球又好賣的圖書放在最顯要的位置上。

有家調查機構今年4月搞了一次國民閱讀調查,結果是目前中國人每人每年讀書4本。依我的感受,未必,怕是比4本還要少。

市場,是很神奇的,它甚至可以是一個國家政治、經濟、社會的晴雨表,反映著人們的一種普遍心態。讀書,是個小事,但或許也是個大事,竟然也被市場,這隻無形的手反映出來,使人歎息今非昔比,世風不古了。於是,各種讀書模式噴薄而出。有網友推薦的是“狂飆式”讀書,不僅是一目十行了,基本上是一天10本。他們在微博上炫耀並列出書單,引得眾網友一片驚呼。看報看題兒,看書看皮兒,在好書不多,千書一麵的時候,竊以為,這倒不失為一種讀書的好方法,因為,他還畢竟在讀書。

隻是當今幾乎每個讀書人都耐不住寂寞,並不想塌下心來做學問,甚至還要問一句,學問能值幾個錢?真正的讀書人肯定是無言以對。讀書,一旦被勢利功名所左右,不論古今,都是一種悲哀。

劉心武曾經有感於有人埋怨沒書讀,號召大家就讀自己書架上的書。試問,有幾個人會把自家書架上的書哪怕讀了十分之一?我坦白,我沒有!浮華的世界裏,所謂讀書不過是附庸風雅、彰顯儒雅的手段而已。有幾個企業家,有幾個官員的書——但願是他們自己寫的——是能讀的?這樣的書,不讀也罷。

本文隻是想提出問題、羅列現象,至於怎麼解決問題,我隻好說,不知道。非要讓我說,我隻知道一點,讀書本應是件快樂的事,別弄得太累,好不好?!

春風不識字,緣何亂翻書。坐北朝南吃西瓜,皮往東扔;自上而下讀左傳,書向右翻!——絕了!

懸在半空中的我們

走到飛機弦橋邊,一絲連我自己都很難察覺的遲疑像微風一樣拂過心尖,隻一瞬間便消失了。

每年都要坐十幾二十來次飛機,當我們換完登機牌坐在登機口無所事事、百無聊賴時,心中可能早已盤算著飛機抵達安全著陸時要去辦這辦那,要去見這個要去見那個的事了。就這樣,從起飛到空中飛行再到著陸的過程已經被我們省略和忽視了,好像那個長著翅膀的金屬大家夥懸在半空中永遠是如在後花園裏閑庭信步一般,沒有任何可以令人懷疑的哪怕是一丁點兒的危險。況且,那些穿梭在機艙裏的空中餐廳服務員兼清潔工——俗稱“空姐”的漂亮女孩兒,常年生活在空中,她們是那麼的青春靚麗,我們會暗自猥瑣地以為,她們的命比我們的命更值錢,因為她們還很年輕,而我們的生命已經過了好多年,半截身子已經入土了,老模砢磣眼了,經曆了太多太多的磨難以及幸運,而她們,還有無比燦爛美好的未來呢。哦,有她們“墊背”,我們還怕什麼?

然而懸在半空仍然不是一件讓人踏實的事兒。幾年前美國那部在中國張家界取景的3D大片《阿凡達》,讓觀眾們如臨其境般在電影院裏高懸空中兩個多小時,沒有恐高都被恐高了,以至於走出影院時一個個腳下都像踩在棉花上飄飄然不知所以。然後,就是回到家裏睡覺時總是做懸在半空中的夢。懸空之夢不知道弗洛伊德是如何解析的,反正那夢會經常光顧我們。相信許多人這一輩子在夢中會不斷地從山上、從樓頂、從飛機上往下掉,掉到半空雙手便會亂抓一通,抓著啥是啥,哪怕是一縷白雲沒準也可以救命呢。你做過這樣的夢嗎?——猛地被驚出一身冷汗,揉揉眼、摸摸床,人還好,沒事。恍惚之中便想:幸虧是在夢裏。於是,撒泡尿,重新上床換個姿勢便又睡去,也不再做懸空之夢了。當然也有人就此再也睡不著,胡思亂想那些尚未落實的國事家事單位事,心不安神,肝不納血,腎不守氣,直至天亮。看來是需要看醫生了。那醫生或許診斷出,這病如果不是腎虛就肯定是心虛。

不太明白懸空之夢是不是超現實的反應,抑或這本身就是現實。人類的發展正處於加速度之中,人們甚至還未來得及適應變化,新的東西又要你去適應。往往,這檔事還沒回過夢呢,那檔事又來了;這個人剛對付過去,那個人又來找事兒;今天買部手機,明天就OUT了;昨天還在受表揚,今天就卷鋪蓋走人;這會兒小兒病了,過會兒老人又不舒服——按下葫蘆起了瓢,焦慮、不安、躁動、恍惚,像瘟疫一樣蔓延在我們的體內,侵蝕著我們的大腦,扭曲著我們的心靈。急啊,堵車狂按喇叭,購物隻會刷卡,學曆要求速成裹亂不能沒他。我們始終在追、在追、在追,卻像被捆綁住雙腿,邁不開腳丫子。是那雙永不停歇的紅舞鞋?是兒時那隻似乎一直在旋轉的木陀螺?真的沒有那麼美好,甚至一點兒也不美好。於是,有無數人在問:我們這是為了什麼?什麼才是我們真正想要的那種生活?

但你依然隻能是被動地接受。罵完了、怨完了,也就想清楚了:你的“采菊東籬下”大概隻能在徹底地退出世事紛擾之後,一切都複歸平靜之後的遐想,更別提“悠然見南山”了。而現在,你還隻能過那種不分晝夜的驢一樣的生活,睡個踏實覺,吃頓安穩飯,逗逗貓和狗,摘點有機菜,可能也許大概永遠隻是現階段的一個奢望了。

當然,磁懸浮列車也是懸在半空的,更甭提人類正在向火星探求另一個伊甸園了。也許命中注定人類的未來就隻會懸浮在半空,那是因為我們的地球實在是太擠了、太亂了、太虛了,我們太想在我們的後代剛一出生就為他們備好今後所需的一切一切。為了快,所以懸在半空。快,已經成為我們所處時代的永恒主題,它不但放不下我們的身體,同時也放不下我們的思想和那亂糟糟的心緒。

曾經的那一刻,世界上最快的協和飛機在半空中爆炸,億萬富翁、政界要客、天皇巨星一刹那間化為灰燼。此時,他們與平民百姓沒什麼兩樣。這時,我們地球上的一切都歸於平等,不論是腳踏實地還是懸在半空。

亂說時、命、運

人生離不開的三個字是:時、命、運。

宋朝乃至中國曆史上唯一一個從平民中狀元後又成為宰相的人——呂蒙正說:非吾賤也,乃時也命也運也;非吾貴也,乃時也命也運也。

呂蒙正閱盡人間冷暖,回頭看,不禁唏噓。人生幾十年,隻要走錯了一步,能有今天?真懸啊,後怕啊。可是,難道他真的走對了嗎?也未必。官至宰相就是對?平頭百姓就是錯?平步青雲就是對?廝混市井就是錯?人生是個多解的題目,出題時,誰也沒在意,以為隻有一個正確的結果並且隻裝在老師的兜裏。每個人都在用一生來解這道題,而每個人得出的答案往往並不是老師兜裏那個預想好的和他想要的,甚至也可能會出乎解題者自己的想象。

時也命也運也,就是說,誰也別拿自己太當回事,也別拿自己太不當回事。你的成功或者不成功,除去你的努力之外,機遇和環境占有很大的比重。不要牛×了,不要得便宜賣乖了。你不過是撞上了一個小概率,你不過是趕上了這撥而已。時勢造英雄,環境改變一切,世無英雄隨時豎子成名,天生我材必有用,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不過如此。

古人解字,不可用現代漢語生套——時:環境;命:努力;運,機遇。

一個人的成熟、成長、成家乃至成功,這三點缺一不可;一個人的失節、失範、失利乃至失敗,也是這三點使然。

鄧公小平曾有一句名言:好的製度能把壞人變好;壞的製度能把好人變壞(大意)。他所強調的是環境對人的影響,這裏,他的偉大之處就在於,他承認人的劣根性,承認人,生來自私,生來為我。這是鄧公不同於其他領袖的最偉大之處。這一點的重要意義還在於,永遠不要埋怨人民不好,人民不好肯定是領導人不好,領袖們不好。領導人沒有弄出一個好的製度為人民所擁護並自覺遵守,當你不管是心裏還是嘴上一口一個刁民、草民、小民、愚民時,你首先就不怎麼樣!

扯遠了,還說時、命、運。

每個人自己能把握的隻有命,也就是自己的努力了。

還是要努力的,盡管你的努力不一定能成功,但不努力就肯定不會成功。每個人的人生都不可複製,包括你自己。因為人的命運經常在半道拐彎兒,卻永遠不會再回到從前的那個起點。與其懊悔,不如自省:什麼時候開始努力都是不會晚的。努力,當然是個古老的命題,當代的一些人(不隻是年輕人)會很不屑。信息社會造出的神話令人焦躁不安,當夢想似乎伸手即可觸摸時,人們便瘋狂了。努力?滾他媽的蛋!富二富三努力了嗎?中500萬努力了嗎?時代老人終於還是站了出來:年輕人,還是要努力的!

另一個問題就是要保持一顆平常心,這是“努力”這輛車的離合器。加油換擋起步刹車沒它還真是不行。在命運麵前永遠要保持一顆平常心,盡人力而由天命。這很重要。有時要搏命,但幾率也許非常小;有時又千萬不要搏命,搏到最後就是沒命。在時和運麵前,人有時很弱小,這時萬不可怨天尤人,隨遇而安也許是這時最應讚許的,把一切惡劣處境都當作伊甸園,至死還懷戀著初戀,都在想著她的好,在惡中尋找善,在假中搜索真,在醜中發現美!——這才是你的王道。

平常心,做到太難了。你會不斷地因誘惑而迷失;你會經常地因貪欲而錯失;你還會不經意地因過度興奮而損失。平常心是一種修煉,也是一種自我暗示。不要搞得太累,也不要成為負擔,當你遇到大事時,能夠想到這三個字,依我看,也就可以了。

應對時、命、運,還有兩個字很關鍵,那就是——放棄。此境界非一般人(包括俺)所能為,因此就不在這裏費口舌了。

亂說了這麼多,都是平常想的一些所謂思維的碎片,穿在一起,不成體係,不諳章法,亦不知所雲。

眼睛眼睛

最精密的眼睛基本上就是一咕嘟水,幾克重吧,卻結構特別複雜,感覺異常敏銳。我就曾經最怕觸碰眼睛,點眼藥都緊張得要命,非得有人幫我扒著,甚而至之看不得女人用眉筆描眼線,暈。前段罹患眼疾,經常測視野查眼壓,被醫生護士把眼睛翻來覆去地觸碰,更有手術時眼瞼被撐住,強迫你不能眨眼,直視聚光燈,瞪眼看著手術器械在眼中晃,弄得全身肌肉緊繃,汗濕衣衫。好在經此一折騰,自我強迫做心理暗示和情緒調整,眼睛便不似從前敏感了——基本可以隨便動,並且扒開眼睛就能自己滴眼藥。看來人到了一定份兒上,啥障礙都能逾越的。

眼睛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說她(請允許我用這個她)重要,是因為除了通過她看世界以外,還容納和包含了幾乎每個人所必備的審美和審醜。一般來說,嬰兒的眼睛是清澈的,少年的眼睛是靈動的,成人的眼睛時而深邃,老人的眼睛蘊藏睿智;戀人的眼裏燃著火,屠夫的眼中冷若冰;小偷賊眉鼠眼,觀音慈眉善目……小小的眼睛,能讀出多少人情世故世事滄桑?眼睛,看似不如心肺脾肝腎要命,卻著實無以替代。據說,人90%以上的信息是靠眼睛來獲取的。因此毛澤東才會說,“盲人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視聽觸味嗅,視為第一。極端的東西才會演繹千古傳奇。三國夏侯惇,兩軍陣前被射中眼睛,拔出眼珠,吞之。言“父精母血,豈能棄之”,此乃豪傑也!曆經清朝、民國和新中國的阿炳,一生潦倒,34歲亡目,始成《二泉映月》,遂成經典也!當代李端,曾是灌籃高手,眼盲後投身殘奧,專攻跳遠和三級跳遠,屢獲金牌,堪稱勇士也!

因亡目而出名的人,誰不想有一雙明眸?寧可不出名也不能沒有眼睛啊!那篇著名的《假如給我三天光明》真切地道出了盲人的內心渴望和感受,是明眼人永遠也體驗不到的情愫。

但是人們在潛意識裏並不重視眼睛。就像我們生活在空氣中,常常忽略空氣的存在一樣。沒出毛病的時候大多認為一睜眼就能看見世界是天經地義,就是出了一點兒小毛病——譬如說近視啊,散光啊,屈光不正啊,等等,也不會認為有多嚴重。甚至眼前出現了飛蟲,一絲一絲地飛過,或者呈現出光暈,一圈一圈地閃現,也不怎麼在乎。現在的孩子有幾個不戴眼鏡呢?真不像我們當年,班裏若有一個戴眼鏡的同學就會被圍著哄笑喊“四眼”。直到有一天醫生說你要瞎了,才會害怕嗎?

要說這瞎和盲是挺有意思的兩個字。李端曾經對一個記者說,其實盲人更喜歡“瞎”。“盲”是亡目,就是眼睛死了,“瞎”是害目,就是眼睛病了。這當然是一種調侃和自嘲了,也反映了一部分盲人內心還在湧動的那一絲絲渴求。文明社會當然不能再稱呼“瞎子”了。

在人的五官中,眼是用得最多的,尤其是在當下,電視電腦手機,視頻微信遊戲。過度用眼,使眼睛最先受損。所謂快樂,一定是會付出代價的。

人盲了是什麼感覺?我在眼疾手術後被短暫蒙上一隻眼,頓時看東西費勁起來。心想,這就是所謂的從立體變成平麵的感受吧。這還沒全盲呢。我們社裏的歐陽同誌家裏遺傳眼睛不好,一眼僅存光感,一眼矯正視力0.3,並且視野很小,經常熟人打個照麵他卻視若無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高傲得目中無人呢;我們與殘疾人藝術團同在一樓,盲人演員們與你對麵走來你一定要主動相讓,因為他們不能與你互動著交錯而過;扶盲人走路,一定要讓他的手搭在你的肩上,千萬不要攙著他,走到台階前必須停下來提醒一聲;如果你見到一個盲人笑得不太自然,那一定是先天性全盲,那是由於他打降生就不太清楚笑是什麼樣,所以麵部神經很難調整肌肉,而他們那未加修飾的笑容依然可以表露心跡……

笑是每個人的天性和權利,高興才笑呢。在醫院時有個70多歲的老病友,“文革”前的石油大學高才生,畢業時正趕上我國在大慶找到石油,就聽從黨的召喚投身了大會戰。幾十年下來一座石油城巍然矗立,而他的眼睛卻不成了。他是搞測繪製圖的,每天要用眼睛,退休後返聘,有點兒離不開它啊,直到實在看不清了,才回家。他現在既不能讀書看報,也不能看電視,每天就捧著收音機聽。他對所有調頻和調幅的廣播頻道都異常熟悉,對幾乎所有電台主持人都能叫出名字來。他讓我隔著眼皮摸了摸他的眼珠,我震驚了!哪裏是眼珠啊,那分明是兩顆石子!他說,眼睛壞了就是這樣。他現在隻能影影綽綽地看到人影,但是他的笑聲卻中氣十足,朗朗的,穿透力極強,經常回蕩在整個住院區,我打心眼兒裏要向他致敬呢!

還是在醫院,有個82歲的老太太整天樂嗬嗬的,走路平穩、腰板筆直、舉止優雅、氣色極好。她是來做白內障手術的。那天拆開蒙著眼睛的紗布,她笑得更燦爛了。她說,這幾年眼睛出了毛病,看什麼東西都是陰陰暗暗的,現在好了,眼前亮了,心也亮了。

魯迅說:“要極省儉地畫出一個人的特點,最好是畫他的眼睛……倘若畫了全副的頭發,即使細得逼真,也毫無意思。”然而,沒了眼睛呢,要怎麼畫?真想問問魯迅。魯迅也許又會說了,“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這是悲劇。

你想用眼睛看世界,

看世界的人卻透過眼睛在看你。

笑容裝飾了你的眼睛,

你的眼睛裝飾了別人的夢。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上帝有時卻把這扇窗戶關上了。隻是,上帝也忘了:心,是永遠關不住的!

眼睛眼睛……

隨·適·順

——三句成語,受用一生

要找出漢字裏幾個比較可愛的字,竊以為如下三個字可備一選:隨、適、順。

這三個字透著玲瓏、討巧甚至親切和自然。為什麼?卻原來這三個字特別符合我們的民族性格:溫讓賢良,與世無爭。上下五千年,縱橫十萬裏,回蕩在華夏大地上的使我民族生生不息的秘籍肯定有這三個字。盡管朝代更迭、曆史演進充滿了血腥和屠殺,但最終還是讓位於融洽、妥協、文明和人道。如今,不少“80後”、“90後”的孩子都已在父母的開導、老師的教導、社會的引導下不再叛逆,青春的生命於是就回歸了平和。

這三個字組成了三個成語——隨遇而安、適可而止、順其自然。

隻要是中國人,不管你多麼不靠譜、不著調,或者數典忘祖、膜拜西方,或者暴戾無常、偏執無度,但真不幸,你的身體裏一定有這幾個成語的血液在流淌,擠也擠不淨,揮也揮不去,抹也抹不掉。因此,把這三個成語參透了,你可能會受用一生。

我想把“隨遇而安”送給婚姻。

人類的婚姻五花八門,凡是你能想到的,都有。不怕不知道,就怕想不到。雖說複雜,但現代婚姻的基本構成方式還是一男一女,再簡單不過。因其複雜,哪個男人與哪個女人結為夫妻,都是瞎貓碰死耗子的小概率事件;因其簡單,用時尚的話說,全賴一個“緣”字。差異產生美,差異也產生醜。閱遍古今中外從皇帝到平民,喜事天天有,卻沒有一對夫妻是結合到渾然天成的。那些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做連理枝的美好傳說不過隻是傳來傳去說說而已。唐玄宗和楊貴妃般配嗎?外人看著般配的夫妻指不定怎麼樣呢。馬嵬坡貴妃死時想必也掠過哪怕一絲後悔:真不如嫁與農夫,粗茶淡飯快樂一生。要想婚姻美滿,定要隨遇而安。並不是說要從一而終。隻要不是遇到性格分裂的、水性楊花的、冷酷暴虐的、心智不全的等等,婚姻的差異其實並不大。美滿無疑是我們的追求,生命的路上遇到了他(她),電光火石之後,要做的就是慢慢地品。婚姻的關係與國家的關係一樣,和平是主題,就是要求大同存小異,在相互習慣的過程中發現美、營造美、體驗美。看別人美滿,歎自己不幸,就不知那美滿很有可能是假象。離婚當然也是追求美滿的選擇,隻是對於下一個他(他),依然要有隨遇而安的心態。

我想把“適可而止”送給健康。

中國人的養生哲學就是中庸,這是對全人類的貢獻。中醫養生講究虛實、表裏、寒熱,於矛盾中追求平衡,不足則虧,過猶不及。不能吃得太多,不能運動太多,不能睡得太多,不能勞精太多,壯滋陰、弱補陽。這裏的關鍵是適度。現在的年輕人喜歡走極端,不知道平衡的膳食、適量的運動、規律的休整、良好的心態才是健康之道。知冷知熱、不急不緩,對於他們這是需要補的另一堂課。不要說我有青春能夠任意揮霍,不要說我有資本可以購買快樂,更不要說我的心髒強健,動作敏捷,無憂無慮,能吃能睡並且還能秀出一身腱子肉……

適可而止關鍵在於“止”,“止”是一種境界,是生活方式,更是生命哲學。“止”是相對於通而言的。通,人們認識的已經很多也很透徹了,但是“止”,卻很少有人關注。所以我們才要更加強調“止”了。事實上,雖說先有通而後才止,但往往,會用止才能真正通。有些玄了。隻是想讓我們,特別是年輕人,學會控製。控製欲望,控製貪念,控製身體,控製意識。所謂競爭,其實就是控製與反控製的較量。當你在與時間、與衰老競爭時,最當注意到,不是沒有做到極致,而是用力太過。

我想把“順其自然”送給工作。

極少有人一生不工作。乞討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工作,並且總比某些富二代更有尊嚴。工作的定義有多種,但我想,有四個字是不能回避的:創造價值。而創造價值的方式亦有多種,能順其自然地創造性地勞動,是為最高境界。

極少有人對自己的工作滿意。這時你需要細致地觀察,不要過早地下不滿意的結論。最好是先把不利的情況剔除,然後再判斷當下的工作環境有哪些對你有利,而你的任務是把有利盡可能地放大,並好好地利用。人生與工作一樣,就是一個趨利避害的過程。認清了這一點,你就會在任何困難的境況下,都保持一種積極樂觀的心態。

極少有人因“成功學”而成功,極少有人被“心靈雞湯”真正滋養。在工作中,你不帶偏見的體會是最重要的。你也許曾經被陰謀暗算,但切記,你反而絕對不能用陰謀論對生活、對時事作判斷。生活中、工作中有陰謀,但肯定不是你猜的那樣,一猜準錯。最終起決定作用的是你不溫不火,不卑不亢,不緊不慢的生活和工作態度。當你大步向前時,用眼睛的餘光掃射一下兩旁,這就夠了。

婚姻、健康、工作,組成了我們的生活。隨遇而安、適可而止、順其自然,是我們應該追求的生活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