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的院子裏鴉雀無聲,不多幾個仆傭此時都是斂眉屏氣。隻有哥哥風風火火、大呼小叫。
“雲兒,你又怎麼了!?看驚到你娘。”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
我循聲望去,一個中年男子從前麵廈屋的台階上下來,身形高大威武,目光冷利非常。
“爹。”哥哥叫。
原來這就是我在這裏的爹,很有氣派的樣子。
“快看,”哥哥手掌一翻,捏住我的後脖頸,把我向前一推,直推到爹的麵前,“我今天在街上揀到的。”
爹凝神看我,似乎也並沒有吃驚,更沒有激動。
哥哥抓起我的手腕,擼起我的袖子,露出那顆紅心痣。
爹也隻是瞟了一下。
我趕緊說:“爹,我還有一封靜善尼給您的信。”
爹不動聲色。
咦?這和我想象中的親人相見全不一樣,不是該抱頭痛哭一下嗎?至少得激動一下吧。居然是這樣的冷漠。我記得剛才哥哥還說要把我藏起來,難不成我還真是這家中見不得人的一員?
我從包袱裏掏出那封信,爹接過去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沒有好奇,沒有噓寒問暖,倒是有些發呆的樣子。
“夫君,出什麼事了?”裏麵女子的聲音嬌滴滴的。
“啊!小憐,沒什麼。”爹向哥哥打了一個眼色。
哥哥笑了一下,“瞞不住的,這麼個大活人呢。”他似有些不以為然。
爹默了片刻,示意我們等著,自己轉身進去了。
不一會,裏麵就傳來女子的嗚咽之聲,“讓她走,讓她走!”
“好了,憐兒,她快十五了,該回家待嫁了。”
“靜善那婆娘,為什麼不把她剃了頭,就讓她出家算了,何必又讓她回來?!”
“該是她沒有佛緣吧。這是當年就說好的。”
“我不管,當初送她出去,我就沒打算再見到她。”
“可她現在回來了啊。”
“我不管!”
“好吧,那我讓人把她安置在後麵,不讓你看到她就是了。”
裏麵再沒有交談的聲音,隻餘女子低聲的嗚咽,好半天不見人理我們。
“裏麵的女子是誰?”我終於沒了耐心,問身邊的哥哥。
“娘。”
“親娘?”我有點不相信。因為聽那話音,裏麵的女子很不待見我。再說,爹叫她“小憐”、“憐兒”。這不似叫一個中年婦女,我的親娘該是個中年婦女了吧,哥哥都這麼大了。
“是啊,是咱們親娘。算了,不管他們,他們有得鬧呢,你跟我來!”
哥哥伸手,再次想拖我。我一下子向後跳了好幾步,“你不要總是動手動腳,我自己會走。”
哥哥哂笑,“我不拖著你,你又要迷路走丟了。”話是這麼說,但他倒也就算了,當即向後院走去。
我立刻跟上。我要盡職盡責的做他的尾巴,這實在是很有意思的一個哥哥。
“妹妹
,妹妹。”他脖子伸得老長,衝著裏麵,不是在叫我。
“二公子,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樣咋咋呼呼的!”一個脆聲聲的女聲從前麵一排房屋中傳來。
“望舒,快出來看稀罕。”哥哥繼續叫。
看稀罕!這叫什麼話!不對,他怎麼是二公子,難道他上麵還有一個大公子?我掰著指頭一算,這一下子就是四個了!四個孩子!我們是親兄弟姐妹?
門簾一挑,先是一個梳了雙鬟的小丫頭一探頭,接著,一個窈窕女子嫋娜而出。神啊,這真的是神吧,眼前的女子,一身湖藍色的衣裙,衣袂飄飄,梳了高高的發髻,掃了淡淡的峨嵋,眼含春水,膚若凝脂。真正的神仙姐姐啊!
不是吧,這讓此時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我,情何以勘,情何以勘啊!
可那女子臉上的表情,顯得比我還要吃驚。她上下打量我,然後茫然的去看哥哥,“這是……”
哥哥笑,把我推到她身邊站著,然後歪了頭打量我們,我們個子差不多,我比她瘦。說瘦是好聽了,其實我洗澡時就發現了,我現在的身體沒什麼凹凸,看不出曲線,還沒發育呢。好在這個身體的柔韌性很好,和當年的我也不相上下。
哥哥很滿意地說:“這樣放在一起看,你們還是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還好,就如我和大哥不一樣。你們姐妹也是兩樣的人。”果然就是我的姐姐了。
“這是飛簾?”姐姐有些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