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聲嗥叫
黎明時分,天還沒有亮,雅利安草原迎來了入冬的第一場雪。沒有風,雪花 像羽毛一樣輕飄飄地從天空落下。
鬆樹下的土洞裏,柯勒睡得正香。它被窸窸窣窣的聲響吵醒了,連打幾個哈欠後,迷迷糊糊睜開眼,好奇地向洞外探出頭去——啊,漫天飛舞的白色精靈!
柯勒一下子精神起來。它還不到一歲,從來沒見過雪,這是它生命中的第一個冬天!柯勒睜大圓溜溜的眼睛,仰著腦袋,不住地轉耳朵。
一片雪花剛好落到它烏黑的鼻頭兒上,冰涼的感覺哧溜一下鑽進來。柯勒一邊趕忙縮回頭,一邊用爪子撥拉,可是什麼也沒摸到。那雪花被鼻子噴出的熱氣一嗬,融化得無影無蹤。看來,這些白色精靈沒什麼危險嘛。柯勒大著膽子再次探出頭去,試探著張望洞外的世界,漸漸地,整個身子都鑽出洞穴來。
太冷了,它打了個激靈,接著,挺起胸膛,蹬直後腿,伸個大大的懶腰,再迅速甩動身子,抖掉草屑和幹土。剛換上的冬毛灰白相間,就像眼前這片初雪中的山林。豐滿的冬毛是幼狼的第一身冬裝,能把嚴寒完全擋在體外。可是現在,冬毛下的柯勒單薄得可憐。它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身上那層薄薄的脂肪早就消耗沒了。沒有脂肪,再厚的冬毛也無法保暖,越來越重的寒氣讓柯勒很不舒服。
不過,貪玩兒的天性很快戰勝了饑餓和寒冷。狼洞前的空地真是玩兒雪的好地方,柯勒在幾叢灌木之間來回穿梭,追著飛舞的雪花跳躍、抓咬,試圖從空中逮住它們。四隻雪白的爪子壓斷埋在雪下的幹枯細枝,留下一個個花朵般的印記。
此刻,它並不知道,這些有趣的玩伴很快就會威脅它的生命。
柯勒玩兒得正開心,身後傳來一陣熟悉而微弱的呼喚聲。它靈敏的耳朵像被扯住似的轉向狼洞,腳步也跟著停下,滴溜兒扭個身,急匆匆奔回洞裏。
原來,是泰米醒了,它是柯勒的同胞弟弟,眼下唯一的親人。泰米掙紮著虛弱的身子,伸出舌頭使勁舔柯勒的下巴。看著弟弟乞求食物的焦急樣子,柯勒這才覺得自己幹癟的胃燒得厲害。唉,已經四天了,它們連個小蟲子都沒吃過。
那還是夏天的時候,有一次父母外出覓食,結果再也沒回來,留下了饑餓的哥兒倆。沒有父母照顧的幼狼是無法活下去的,但兄弟倆卻創造了奇跡。雖然沒學過捕獵的本領,可活下去的本能讓它們想盡辦法:到小溪邊捉小魚,在樹林裏找死掉的小動物,翻開爛木頭舔白色幼蟲,還學著捕捉枯葉堆裏吱吱亂竄的灰地鼠。它們吃一切能夠找到的食物——哪怕味道很糟糕——可還是填不飽肚子。
秋末的一天,泰米盯上一隻野兔,它不顧一切地追過去,結果一不留神掉下山崖,摔斷了腿。那以後,柯勒要負責兩隻狼的肚子,兄弟倆的處境更艱難了。
更加糟糕的是,冬天來了,那些小魚呀,灰地鼠哇都躲了起來,柯勒和泰米眼看就要餓死了。
天大亮,柯勒決定出去碰碰運氣。可是虛弱的泰米不肯讓柯勒離去,不停地發出細細的哀叫。柯勒幫它舔舔傷口,貼著它趴下來,溫暖它,安慰它。投進洞口的光線在一點點移動,柯勒著急起來,如果天黑之前還找不到食物,泰米可能看不到明天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