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聲嗥叫(2 / 2)

終於,柯勒下定決心。它關切地看了泰米一眼,便扭頭走出狼洞。它的身後,泰米的呼喚一聲又一聲,那聲音越來越微弱,好像在哭泣。柯勒快跑起來,努力把那聲音甩得無影無蹤。

雪花的舞步越來越快,樹林伴著它的節奏漸漸變了模樣。蒼翠的鬆枝,灰色的岩石,一地紅紅黃黃的漿果、秋葉,統統消失了,滿眼隻剩下一種顏色——白。天地改變了原來的樣子,但柯勒不會迷路。失去父母後,求生的經曆讓它走遍了洞穴周圍,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頭的位置都印在腦袋裏。卓越的記憶力能夠在捕獵的時候幫上大忙,柯勒模仿父母的樣子,把鼻子貼在地上,仔細嗅著。

一串腳印出現在雪地裏,柯勒的鼻子認出這是一隻野兔剛剛留下的。它興奮極了,連忙順著腳印追蹤過去。在一叢還沒有被雪淹沒的、長滿紅色野果的灌木旁,果然蹲著一隻肥肥的大野兔。那野兔正在大吃野果,皮毛還保留著秋天的顏色,在雪地裏很是顯眼。

柯勒肚皮貼著雪地,一步,一步,躡手躡腳地靠近獵物。雖然沒有受過正式的捕獵訓練,但自從父母離開後,麵對各種眼饞的獵物,它經受了一次次失敗,並從失敗的教訓中吸取了不少經驗。其中一條就是,在茂密的森林裏,必須離獵物足夠近才能發動偷襲。

野兔沒發現柯勒,正忙著享用美味的野果,三瓣嘴唇不停地翕動著。柯勒第一次與野兔離得這樣近,它看清了野兔抖動的胡須,聽見了野兔嚼野果的咯吱咯吱聲。它非常想立刻撲上去,但是經驗告訴它,還沒到可以發動攻擊的距離。它幹癟的肚皮貼著地,窄窄的胸骨劃開剛剛形成的雪層,每邁一步都要先用爪子試探一下,確定積雪下沒有會發出響聲的枯枝,才結實地踩下去。就這樣,它悄無聲息地緩慢靠近野兔,直到確認足夠近了,這才猛地起身躥出去。

野兔瞬間繃直耳朵,撒開後腿,把身體像球一樣彈出去,拚命奔跑起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它剛跑過兩個小灌木叢就被柯勒撲在爪下。

這是柯勒有生以來捕到的最大的獵物!

要快點兒回去跟泰米分享!它興奮地拖著野兔朝洞穴奔去。然而,當鑽進洞裏的時候,它發現泰米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抬起頭來迎接自己,那瘦削的身體無力地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泰米睡著了嗎?柯勒丟下野兔,趴到泰米身旁,一遍遍舔著它的臉和鼻子,希望可以喚醒它。可是,泰米沒有醒過來,身體漸漸變得冰冷僵硬,還散發出一種可怕的味道。

泰米死了。在饑餓、寒冷和傷痛的折磨下,它沒能等到柯勒歸來。

柯勒抬頭望著洞外,世界一片安靜。最後一個親人也離去了,從此以後,它就是一隻無依無靠的孤狼。

悲傷、無助、孤獨和恐懼瞬間包圍了柯勒,它跌跌撞撞地衝出洞口。“嗚——”它在漫天雪花中,像成年狼那樣仰天長嗥——這是柯勒生命裏的第一聲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