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畢竟還是有些天真的,這個李璐,值得多教導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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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跑圈的李璐並不知道,他已經在校長這裏掛上了號,正卯足了勁兒跟李清君比腳力呢。
葉琛往檢閱的台子上一站,看著兩股人較勁,也是一樂:“年輕可真好啊!”
才感歎完了,就被李彥派來的人急匆匆叫了回去:“我是說不了這位殿下了,你來!”這些丞相裏,隻有葉琛與顏神佑有半師之誼,雖然年輕,倒可端一端架子說一說這位公主。指望顏肅之去教訓女兒,不如指望太陽從西邊出來比較快。
葉琛這才知道,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公主差點又幹出一件讓禦史彈劾的事兒來。葉琛簡直要吐血了,這種話也可以教唆皇帝寫到奏折上嗎?!卷起袖子,葉老師又殺回了大明宮,直奔尚書省尋人,未果。再去含元殿,正遇著此事告一段落,正在那兒說鹽政的事情。
葉琛也沒客氣,沉著臉就將這父女倆給“諫”了一回。顏神佑一見他來了,人也變得老實了。聽著葉琛說“失於刻薄”,又說“不要玩弄小巧辱人!”顏肅之實乃慣出熊孩子的熊家長,見狀又心疼閨女,替顏神佑辯解道:“這也不怪她生氣,是這麼回事兒,是章垣,要挑唆著太學生上書……”原原本本將事兒給說了出來。
葉琛訓話告一段落,詫異地道:“我在太學可沒聽著有這麼回事兒呀。李清君正跟李璐互毆呢。”便將太學裏的事情給說了。
君臣父子都傻眼了:“什麼?那方鐸怎麼說是章垣的手筆?他故意的?還是上了餘冼的當?”無辜躺槍的方鐸和餘冼一同打噴嚏,心跳突然有些加速。
葉琛看唐儀在跟前,也沒好多說什麼,隻說:“此事已經壓下了,眼下不要再生事端了。好在陛下不曾發胡言亂語的批複,太學生不會再聯名請願的。”
顏肅之低頭,作懺悔狀。六郎還要出來表示一下寬容大度,對葉琛道:“隻要事情弄明白了,李璐那裏,還請葉師代為安撫教導。他的顧慮,也不能說不對。朝廷本就是要教化萬民,引人向善,萬不可令人生僥幸偏頗之心。”
這話丞相們都愛聽,霍亥咳嗽一聲,總結道:“昔在昂州時,上下皆克己而奉禮,大度而寬仁。還望陛下與殿下們,一以貫之,善始善終。不可因天下歸一,再無掣肘,便生驕橫之心,欲以智謀而轄製天下,這是取敗的禍端。凡昏暴之人,未必皆是蠢人。泰半是智足以拒諫,言足以飾非之輩。慎之,戒之!”
顏神佑被上一了好大一堂政治課,蔫了。哼唧了一陣兒,清清嗓子,大聲應了:“是我一時激憤,以後再不會這樣了。”
話說到這裏,葉琛也不能再說顏神佑什麼了。轉而收一收場麵,對六郎道:“太子年未弱冠,並不急的。”其實六郎已經提前加冠了,不過說他未到二十歲而已。
唐儀聽到“冠”字就心驚肉跳,卻也無可反駁,也蔫在了一邊。顏肅之覺得氣氛沉悶,對六郎道:“好了,沒什麼大事兒了,你去看看你娘子去。”
顏神佑突然道:“有一件的。”
“嗯?”
顏神佑便說:“就是,三房的香火。四娘、五娘的兒子非止一個,過繼一個來吧。”
葉琛道:“恐惹非議。這與在昂州時還同,彼時或無近枝男丁,或是家有從逆之人,故而從權。如今……”
顏肅之冷笑道:“你去問問,魯王、吳王,可有願意過繼兒子過去的?”
盧慎一直裝著壁花,他是小輩,又不是顏肅之親女婿,不論前麵的話題還是後麵的話題,都不是他好直接過問的。聽到這個話兒,腦袋縮得更厲害了。顏家的事兒,他知道得也算不少了,不是顏靜媛說的,而是顏靜嫻走之前千叮萬囑,讓他看好了顏靜媛,別看日子過得太順了,又惹出事端來。
盧慎哪裏敢什麼?隻在目前聚齊到他身上的時候,說一句:“都聽聖人的安排。”
霍亥道:“十二郎那裏,臣並不好代他處置的。”你們決定好了。
葉琛從顏肅之的臉上也看些問題來了,歎道:“也罷,想好了怎麼打嘴上官司就行。”
於是,顏神佑便請以霍白之次子易姓為顏,繼顏平之後,算是完成了對顏靜嫻的許諾。至於攻訐,自有顏肅之與顏孝之出麵應付。原本她還想再等二年,等到顏靜嫻的次子長成了,沒有夭折的危險之後再說的。不過眼下機會太好,盧慎剛進政事堂打雜,這也是一種安撫與交換。
帝王家之陰私事,還是不要管了。葉琛等自動敗退。顏肅之對顏神佑道:“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再將鹽政的條陳理一理,各地的數目算上一算。務必不能有差錯。”
顏神佑給盧慎使了個眼色,與他核算去了。六郎則回東宮,與阿蓉說話,走到一半,才想起來:我娘子並不知道上書的事情,我白天巴巴地跑回去,豈不惹她心疑?又強忍著,跑到顏神佑那裏,一起商議鹽務。
李彥繼續去崇文館督導修訂經史的工作,霍亥去東宮講課,葉琛還得再趕回太學。剩下一個丁號,左看右看,隻得去處理些雜物。留下顏肅之安撫唐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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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郎好容易挨到鼓聲響起,抬腳便回了東宮。卻見阿蓉親自站到了門口,一臉的企盼歡喜,六郎心頭一澀,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你怎麼出來啦?”
阿蓉將頭一低,燈光下露出一段潔白的頸子出來,六郎看那柔和的弧度,心中一蕩,手上一緊:“去給阿娘問安吧。”她既不知,何必讓她再操心呢?
阿蓉抬起頭來,欲言又止,六郎問道:“怎麼?”
隻聽阿蓉陪嫁的侍女一聲輕笑:“殿下要做父親啦!”
六郎腿一軟,差點趴到阿蓉身上去,回神就大聲說:“真的麼?”
阿蓉道:“聽老人們說,要想生子,便不能張揚,要坐穩了胎才好……”又別過頭去,側著臉,挨六郎的肩窩。
六郎心裏叫了一聲祖宗,忙派人拿了腰牌,出宮給唐家送信——唐儀回家,不定得愁成什麼樣兒呢。他要是敢愁著了嶽父,回去怕不得被親爹教訓。
說完了這個,又對阿蓉道:“咱們車上說去。”小兩口親親熱熱,上了車,往昭陽殿裏去。六郎這會兒不擔心了,才將李璐的事兒說出來,正要指點阿蓉,明日以她的名義給李璐些筆紙錢帛的謝儀。阿蓉便說:“我想,他也不是有壞心,他上書的事情,還是不要說與興慶宮知道了。明天,我使人,往太學賜些物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