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因有這麼一出,好些個士紳人家給女兒退了學,怕學得野了,將來高不成低不就,一輩子就毀了。急匆匆召回家裏來,慌張張訂了親。
顏靜嫻:……
霍白悠悠地道:“凡做一件事,必會有人反對,要太順利了,我反而要擔心後麵有更難的事兒在等著呢。”
顏靜嫻道:“不說這個了,憋氣。”
“你慢慢做,三、五年裏,做出個樣子來便好。”
“樣子?”
“你還想做成什麼樣子呀?也就昂州好些,長安那裏,至今不過一所女學而已。我在雍州,呆不太長的。叔祖身子不大好了,李相公也上了年紀,政事堂,缺人。”
顏靜嫻來了興致:“你就這麼有把握?”
霍白道:“要不就是樞府。可是樞府的樞密使已經齊全了。六部尚書、九卿,皆滿員。除非出缺,否則……縱然出了缺,也是可以兼任的。我多半也是與盧慎一般,且去幫忙辦事,並不領丞相之銜,要再熬一熬資曆。他的資曆比我深,我比他多熬個三年五載,也是應該的。”
顏靜嫻道:“盧姐夫……好像沒有任過地方呀。”
“他任不任地方,都沒什麼差別,昔年在歸義的時候,他就頗通這些庶務。入政事堂必先任地方,為的是要知人間疾苦、地方上的官場手段,過分追求履曆,才是想錯了。我若返京,你也必來的,雍州會有人接手。杜黎的資曆也差不多了,要不就入六部,再轉政事堂。京兆會空出來,說不定就是你的了。”
“說得跟你看著了一樣。”
“娘子可願一賭?”
“我才不跟你賭。”
夫婦二人商議著職業規劃,順帶將未來一些調動也琢磨了一回。直到見了顏肅之。
顏肅之也與見顏希真一般,再次確認他們對於鹽政的支持。此後,顏肅之陸續與一幹親朋吃飯,確認無誤。便再召集各地刺史等開會,討論鹽務事宜。鹽務直屬中央,又與地方分利,這是顏神佑的建議。像雍州這樣的地方,不靠海,隻有一個鹽池,就特別希望海鹽國營,然後以比較低廉的價格轉運內地,而不被奸商哄抬物價、壟斷貨源。
而青州臨海,對於國家壟斷沒有任何異議,但是曬鹽要占據人力,希望以分成等方麵考慮到實際情況。
如此往複,又是月餘,到得十月裏,才算定了一稿。政事堂再次審核,才算確定了鹽政的方案。接下來,便是各地鹽務官的名單了。顏肅之指定,讓顏神佑兼著鹽務使,各地設鹽官,鹽稅中央與地方分賬。又要平抑鹽價,不令過高。似李清君、江非等先前做過官的進士,看著成績還不錯,就優先派予這樣的優差。他們的同學,則要先從地方上的輔官做起。
各州的鹽務官利潤尤其豐厚,顏肅之想而又想,將昂州的鹽官給空了出來,命顏希真先兼任。等甘銘的兒子甘迪出了孝,直接去昂州做鹽官。除此而外,本著“不在原籍做官”的原因,楚源的兒子就被派到了青州,薑珍被派到了揚州。米修因為很識時務,且要給米家幾分麵子,就讓他去廣州。
以此類推。
至於各縣之鹽曹,則交由吏部去選派幹員。一時之間,太尉府上門庭若市。楚源那個小舅子,前郎中,指使了妻子豐氏,去見楚源夫人趙氏,求她吹一吹枕頭風,也落個肥缺。
趙氏又好氣又好笑,對豐氏道:“他能做事?”楚家剛剛從坑裏爬出來,還有太學生要拿楚攸做文章。楚源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再出個岔子,全家又得被拉坑裏去。任用私人不要緊、任人唯親也不要緊,隻要這人有本事,那就沒關係。問題是趙氏的兄弟是個不會做事的人。
不須楚源開口,趙氏便先將事情給阻了。卻又說豐氏:“你也算是個明白人,好生勸著他。收收心,管管嘴,過一時,他的事情冷了,我再給他想個辦法,謀個清閑的差使。”
豐氏羞紅了臉,低聲應了,回來與丈夫一說。前郎中又犯了清貴脾氣,嚷道:“如此不通人情,我再也不做官了!”
豐氏:……還是指望兒子吧。扭頭就揪著兒子,逼勒著他讀書,來年好考試。
趙氏之事,不過是諸多走關係中的一例。楚源頗有些心驚膽戰,唯恐事情做不好,忙裏忙外,到十一月裏,將大半人選定敲定之後,腰帶都往裏多扣了兩格。
事情既定,便做一儀式,由顏神佑打頭,將各人的鹽田地契等交到李彥的手上,象征著鹽田正式地交割了。朝廷便依先前的許諾,給奉上鹽田諸人加以封戶,按鹽田之多寡,以固定的比例益封。
六郎的鹽田還歸東宮,作補貼之用。薑氏手裏的也不變,劃歸了內庫所有。顏神佑益封至三萬戶,其餘人等,亦各有增加,唯山璞手裏並無什麼鹽田,並不益封。倒是阿婉,顏神佑曾分與她一些,她卻又無有爵位,顏肅之便賜以田莊一座。
顏神佑並不想兼這個鹽務使,在她的計劃裏,這個職務也是要交出去的——隻要她還是尚書令,還能參與朝政,兼不兼職,差別其實並不大。隻是接任人選,倒要好好考慮了。
顏神佑比較中意的是張瀚,此君也是嫻於庶務,又任職地方多年,人品靠得住,能力也有。寡言少語,不說人是非,成績卻是有目共睹的,凡他任職過的地方,就沒有出過紕漏。
要的就是他的沉穩!
顏神佑將這件事情琢磨得差不多了,便去向顏肅之提了一提。顏肅之也是心中有數,凡是早先伴他發家的人,他總想都照顧到。同等條件下,必要先取這些舊人。點頭道:“他看不出有沒有宰相的本事,但是做些細務卻還是使得的。”
顏神佑道:“不過看他老實而已。”
顏肅之道:“聰明人也沒什麼,就是怕放上去吃得太肥了,我不開心而已。”
顏神佑一笑。
顏肅之道:“好了,你阿姐她們也要回去了,你送她們一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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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神佑果如顏肅之所言,設酒為一幹親友餞行。除了她,又有在京的如顏孝之、顏淵之、顏氏、顏靜媛等,皆設宴為這些人餞人。大明宮裏,也開了許多場酒。楚氏、顏肅之、六郎等連番宴請,各敘不舍之意。
顏神佑又總請了姐妹們一起,並幾位女舉人,一同在她的京郊別業裏飲酒閑聊。顏希真便笑對黎小娘子道:“過了年,你我便是同僚了。”
黎小娘子道:“不敢望君項背。”
互相調笑一番。
李三娘卻看袁瑩有些強顏歡笑,問道:“你可以有什麼難處?還是老家那裏有什麼人又生事了?”
蘇樓聞言,小聲道:“那些人,此時哪敢來鬧?總要等她外放,有了出息了,才會要她提攜宗族。是她家裏,想要她早早定親。”
這事兒,顏神佑也知道的,袁瑩的媽死活要讓閨女嫁個好人家,寧願不做官的。隻是囿於朝廷規定,袁瑩這頭考上了,不做官,那頭三族遭殃,不得為官,隻好繼續做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