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寫完了(1 / 3)

封王的儀式並不很隆重,也沒有什麼大典。倒不是針對顏神佑,而是在製訂禮儀的時候就是這麼規定的。大典是冊封太子才有的,為了區別重要性,封王就沒有那麼盛大的典禮了。隻要有了最主要的環節——分茅裂土——也就夠了。

對此,無論是支持顏神佑的,還是反對她的,都鬆了一口氣。包括顏神佑自己,也覺得這樣悶聲發大財比較好一點。本身封王這件事情,就頗惹人非議,再鬧得沸沸揚揚,這個仇恨就拉得太大了。

儀式是在大明宮裏舉行的,楚源領了這麼個任務,也是一頭汗。憑心而論,這事兒要讓他發表意見,一定是投反對票。當然,反對得不夠堅決。如果不問他的意見,就告訴他決定,他也會照著執行就是了。讓他比較為難的是,一旦接了這麼個任務,估計就得有正義之士跑他家裏抗議了。

抗議就抗議了吧,連皇帝都不是人人喜歡的,何況於他?隻是接了這麼個活兒,楚源是沒辦法一路笑著去做的。他的心情是矛盾的,知道這個任務隻要落到了頭上,就不能推辭。可是,眼睜睜看著事態就這麼發展下去,楚源的心都要碎了。

張太府親自督辦齊王一應冠服儀仗等事宜,辦得飛快,恨得楚源險些將一口牙都咬碎了——你就不能慢一點麼?

張太府卻不管這些個彎彎繞繞的事情,他本身就沒什麼大主見,既然皇帝說了,他照做就是了。工程進度一日千裏,沒多久,禮儀當天所需之物皆已齊備。

楚源:……

楚源很鬱悶,不好的預感成真了。在張太府忙碌的這段時間裏,他家的門檻兒都要被人踏破了。陳怡、蔣巒等是投帖拜訪,委婉含蓄地表示:“公此舉福禍難料,還望三思而後行。”

至如餘道衡,便是十分不客氣地指責他:“公為何對婦人諂媚起來了?是被稱先前的事情嚇破了膽子麼?”

要不是他弟餘冼看不出深淺來,楚源真想當場就大巴掌扇過去把餘道衡這貨給扇出大門外!自從餘道衡“登門造訪”之後,楚源就命人將大門一關,閉門謝客了。

除此而外,楚源的小舅子也找上了門來。前郎中對於活蹦亂跳的女人深惡痛絕,顏神佑無疑是這一類女人中的傑出代表。當初豐小娘子還是因為顏神佑的緣故才脫離掌控的,這更讓前郎中大為光火。楚家閉門謝客,可舅爺上門卻是不能不搭理的。

楚源又被小舅子給損了一回,氣得他下令將小舅子一條麻繩捆了,扔到夫人那裏,讓夫人趙氏去處理這個討厭的小舅子了。

楚豐看在眼裏,也不多說,隨他去做。這個家,遲早要交給楚源,楚源是該自己拿主意了。

老太尉稱病,憑誰上門都不見。楚源獨自一人應付這許多人,心力交瘁。

儀式上,正使便板著一張臉,顯得特別肅穆。一應的儀式舉行完畢,還應該設宴款待嘉賓。可惜的是,肯來捧場參加這麼個儀式的人都是捏著鼻子當政治任務來的,站那兒當個布景板就算給麵子了,很多人一等到散場,就麻溜地遁了。

留下來的人,也是千奇百怪。更有甚者,是來看笑話,再嚴重一點就要嘲諷一二了。山璞就很悲劇地被餘道衡給不輕不重地刺了一下。

餘冼如今在家裏韜光養晦,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洗白複出。餘道衡還有一點記恨顏神佑,反對的上書裏,正有他一個名字。反對沒有成功,還是讓顏神佑封王了,餘道衡在家裏還哭了,一麵哭,一麵說:“蒼天無眼啊!這是要亂法啊。”

然而形勢比人強,餘道衡再不情願,也得為家族考慮。上書反對是一回事兒,拆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儀式名單上有他,他也來了,被迫旁聽了一回封王的詔命,心裏實是不喜。轉眼看到山璞,就更不開心了。山璞這貨,簡直不像是個男人!媳婦兒那麼蹦躂,他也不管管。哪怕尚主,你也是她丈夫,勸,總是能勸的吧?山璞倒好,不但不反對,還挺支持。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同理,敵人的朋友,那也是敵人。罵不過顏神佑,打也打不過,還不許他尋山璞的晦氣麼?

餘道衡蹭到了山璞身邊,眼睛看前望,也不看山璞,打嗓子眼兒裏嗯出了一句:“公與齊王,差之遠矣。”

山璞原本還挺開心的,被餘道衡橫空來了這麼一句,不上不下的特別惡心。他明白餘道衡說的是什麼意思,不就是說他不如老婆麼?這種挑撥的話,也是你一個大男人說得的?真是丟人現眼!你有種跳出來說呀!

心裏將餘道衡埋汰得不行,麵上卻作十分誠懇請教狀:“餘翁說的,似乎也有道理。隻是,君臣有別,何人子可與皇女比肩?還請餘翁教我。”

餘道衡:……

山璞說完,一轉臉,又去站隊了,留下餘道衡在冬天的寒風裏被吹得發抖,半晌說不出話來。#極品都是紮堆的#難怪你們家這麼奇葩!餘道衡一甩袖子,氣乎乎地尋誌同道合之人說小話去了。

臣子裏,哪怕事已成定局,還是有不肯接受現實的不能大聲說,也不好說得太露骨,還不許暗諷幾句麼?什麼不知道齊王世子要怎麼算,改不改姓兒一類的。

無論如何,外麵議論還是不議論,顏神佑都把這件事情給做成了。

自己家裏,旁人還好,薑氏先愁上了,她總覺得這種突破常規的事情不大好。看著六郎一麵的平淡,阿蓉還臉上帶笑,跟顏神佑說“恭喜”,她就更愁了。眼睛往上斜一斜,看楚氏臉上淡淡的,眼睛裏還透一點開心,才覺得安心了一點。

阿蓉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居然會有這一點點開心。說起來,顏神佑居長,還是元後所出,功勞又極大。如今再要封王,不論有沒有那麼一點小心眼兒,都得承認,這事兒對於六郎的影響頗大。很容易對東宮造成衝擊,進而影響到自己的兒子。她隻是不願意插手政事,並不是看不明白這些事兒。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覺得,這樣挺好的。無論是顏神佑,還是顏希真,抑或是舊識丁琳等人,都讓她覺得輕鬆。

沒來由的,心裏生出一股羨慕之情來,很想……和顏神佑交換一下,試試滋味。心頭一跳,阿蓉右掌撫胸,壓下了這個念頭。

顏肅之辦成了一件大事,身上頓時鬆快了不少,覺得骨頭都輕了二兩,破了酒戒,跟唐儀兩個一人拎著一個鏨花金執壺,喝了個酩酊大醉。楚氏好氣又好笑:“多少年了,原以為你改了,沒想到一得意便又忘形了!”

六郎額角青筋亂跳,他自幼受著正統教育,對於所謂“名士風度”並不十分看重,瞧端方君子比較順眼一點。眼前這個醉鬼卻是他親爹,另一個醉鬼是他嶽父,打不得罵不得還諫不成。六郎大袖一掩,將兒子的眼睛給遮住了——可千萬別學壞了。

他兒子生下來不久,便蒙顏肅之賜名為燮,如今已長成個圓滾滾的三頭身,十分符合老太太們的審美——是個白白胖胖的團子。團子還以為他爹在跟他做遊戲,咯咯地笑著,坐在墊子上仰頭看了親爹一會兒,扒著六郎的袖子站了起來,趴在六郎的胳膊上往外瞅。團子他爺爺和他外公正開心地跳舞,遠看著跟要摔跤似的。

小朋友最愛熱鬧,瞧著這個樣子,伸手指著場內,回頭對六郎道:“阿爹,看看,好看!我也要跳!”

六郎:……完蛋了,兒子也不正常了QAQ

袖子一轉,寬大的袖子像步屏一樣將顏燮兜到了身前圍著:“不要看了,那不是你能跳的。”

顏燮羨慕地道:“那我要什麼時候才能跳呀?”

【你的審美被狗給吃了!什麼時候都別跳!】六郎耐心地哄騙幼兒:“那是老翁翁們才能做的事情。”

顏燮眼巴巴地看著跳瘋魔舞兩個蛇精病,比劃了一下身高,十分泄氣。六郎心下大定,好歹是把兒子給掰回來了,挾了一筷子他喜歡吃的蟹肉:“來,吃。”

蟹肉性寒,平素不許多吃,顏燮得到開禁的指示,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過來。六郎心裏一抹汗,當爹可真不容易啊!

哄好了兒子,六郎才放心地跟他姐聯絡起感情來了。

顏神佑得以封王,倒一副無悲無喜的樣子,既不笑容滿麵、也不誠惶誠恐,就好像辦了一件日程表上的待辦事項,提筆一勾。就這麼簡單。

聽六郎說:“府裏明天設酒麼?”顏神佑輕笑著答道:“設的,已經讓他們安排去了。大娘幾個也該回去了,見一麵少一麵,正好吃個酒,告個別。”

六郎想了想,還是小聲提醒:“仔細有人借機生事,人來人往,正是人多眼雜的時候。混進一二想借罵你揚名的,事兒不大,卻是煩人。”

顏神佑道:“我找四叔借輿部的人盯著,再跟杜黎那裏打個招呼。能防則防,實在防不住了,倒也沒什麼。自打做了這件事情,我就沒有想過所有人都會看我順眼,”忽一失笑,“便是不做這件事情,瞧我不順眼的,也是大有人在的。還能為了他們誇我一句,就把自己變成他們舌頭上的玩偶不成?”

六郎道:“……那是他們淺薄。”

顏神佑道:“那可不一定。你以為,覺得阿爹做得不好的人就沒有了麼?大周新政,斷了多少人的財路?為著一個鹽政,現在還有人吵吵呢。天下的人多了,總不能讓所有人都喜歡你,你又不是銀子。有跟他們慪氣的功夫,不如去做點正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