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搖曳,滿地影子婆娑。
求死和尚吃完烤肉,很隨意地用發黃的袖子擦去滿嘴油膩。
“你們如果知道全都是假的,全都是夢幻泡影,你們也會像我一樣的。”求死和尚吃飽後很深沉地說了一句,又咕嚕嚕喝了一大口酒。看起來不像個和尚,反而像那些憂鬱頹廢的書生。
喬珠兒被他那模樣逗笑了,說道:“小和尚,你說什麼是假的?”
求死小和尚白了她一眼,道:“說了你也不懂。”又看了看尚青,說道:“你看尚師兄武功高強吧,但是百年後還不是一抔黃土。更何況,這個世界都是假的,都是一堆不存在的數據。我,你,他,所有人都是一堆虛無的數字罷了。”
他一臉戚戚,嘴中冒出來的話讓尚青與喬珠兒雲裏霧裏。
雖然不懂,喬珠兒還是反駁道:“如果尚公子踏破天關呢,說不定就能長生不老。”
求死和尚的眼神更鄙夷了,他搖了搖頭,說道:“上麵和下麵有什麼不一樣,你再厲害還能跳出這片虛無的天地?”
說到這裏,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懷念,又搖了搖頭,道:“喝酒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
十天後,太嶽山。
“師傅,尚師弟上山還有半天路程。”繆師全恭敬地看著張清陽道長。
十餘年過去,張清陽並未顯得有多衰老,隻是依舊清瘦,臉如獼猴,穿著一身大紅色道袍,看起來不似高人風範。他微微點了點頭,這幾日尚師道的消息一道接一道,這小子果然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十天前,於銅陵擊殺白毛僵屍。
八天前,於長江畔,獨鬥西域雙雄,大敗之。
五天前,雲夢澤大破神門寨。
兩天前,襄水邊,與大俠郭天鼎獨子郭德坤比劍,略勝一籌。
恐怕過不了半個月,尚師道的名氣就會傳遍整個江湖。要知道,除了那白毛僵屍實力如何不清楚,其餘那幾位都是早已經成名的一流高手,甚至神門寨中一流高手足足有五位之多。可以說,江湖上無名之輩若有一人做得其中一件事,就可揚名江湖,更別說如尚師道這般年輕,又出自真武教這等人人敬仰的武林聖地,可想而知,等這些事傳開來後,追捧者如過江之鯽。
而尚青直如冉冉升起的明星,光輝灼人。
雖然張清陽早就從大弟子聶師常口中得知尚師道的武功造詣,但他還是有些震驚。這等人物,這般年輕,他突然又想到了那個人。當初也是這般耀眼,這般年輕,想到這裏他心中微微閃過一絲不悅。
但是,不悅之後又隻有苦笑。
因為他想到聶師常和他說的另外一件事,若屏兒一心和這家夥好,也真是件煩心的事情。
“師衝現在在哪?”張清陽緩緩說道。
繆師全微微一怔,說道:“恐怕還在湘西桃花源吧?”
“叫他速速回來,太華論劍在即,讓他去爭那一個名額。”張清陽說道。
繆師全有些古怪地看了張清陽一眼,不是已經確定魏師弟了嗎?心中雖然疑惑,還是說道:“是,我這就去安排。”
而在另一座山峰上,麵紅如赤,國字臉的楊清元一臉不悅,他看了看一副唯唯諾諾的孫兒楊資春,說道:“你趕緊讓人去把在北國的師生叔叔叫回來。”
湘西桃源,東風比之北方來得較早,一片嫣紅柳綠。
河水流淌,小舟蕩漾,女子歡聲笑語中,一名目如朗星的俊秀男子腳踏流波,翩翩起舞。劍光與片片柳絮齊飛,腳尖踏水而不沾,衣帶飄灑,優美至極。
不說劍法,此人輕功已然絕頂。
驀然間,一隻翠鳥飛掠而過,小舟上一名嫵媚女子輕笑道:“相公……”
不等她說完,那俊秀男子一步踏起,落在虛空中仿佛有一級級石階般,他一步一步走上空中。他的速度看起來似乎不快,卻穩穩當當地攔在了那隻翠鳥前,隨手一揮,已然將它攥在手中。
“邵娘,是不是看中了這隻鳥兒?”聲音溫潤如玉,讓人聽了如沐春風。
“還是相公知我等心思。”另一位小家碧玉般的女子吃吃笑道,那嫵媚女子卻是嬌笑一聲,道:“邵娘不僅喜歡那隻鳥,也喜歡相公那隻……”
這話一出,小舟上的女子紛紛捂住了嘴,想放聲大笑又有些羞怯。
那俊秀男子也是莞爾一笑,輕輕落到小舟上,正欲調戲一兩句,岸邊跑來一童子,喚道:“王相公,王相公,太嶽山來信了。”
茫茫草原,地遠天高。寒雪未化,風如刮刀。
每至此時,大蒙帝國的騎兵都會四處遊獵,入侵虞朝疆土。
“殺!”
一夥大蒙騎兵發現了一座村落,橫刀跨馬,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