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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拐的眼睛視野裏出現了春江市看守所黑色的鐵門,那鐵門用白漆刷著八個大字:監獄重地、閑人免進。其實到這裏的那有閑人?除了犯人就是想探視的犯人的家屬,再者就是執行公務的警察。
鐵拐就是被警察押解,作為疑犯被送到這兒的。說他是疑犯,就是他的罪行還沒有最後的結論。警察依據刑事拘留的條款,在向檢察院報捕之前羈押在這兒。
警車馳進看守所的大院,在辦公室的雨搭下停住了車。鐵拐對這兒並不陌生,隻不過這辦公室已經從原來的平房變成了現在的二層小樓。物是人非,當年的管教有的成了所長,有的調到了其它單位。現在的管教都是年輕的警官。
可鐵拐仍是作為疑犯被帶到了這裏,前兩次他是從這裏被送到了勞教和勞改隊。這次呢?他能不能逃脫這監獄之災?他知道隻有一成可能,刑拘的人隻有十分之一的解除可能。他鐵拐豈能例外?
他沮喪著臉,在警察的嗬斥下,慢慢的一條腿先伸出艱難地下了車。他的不鏽鋼拐杖已經被沒收了,他隻能一隻手扶著腿在警察的摻扶下爬上台階。
管教接過刑警帶來的拘留證,向走廊裏喊了一聲:“六子!”一個年輕一點的禿頭應聲跑來。看樣子,鐵拐就知道這是一個快要釋放的老犯,他在外麵替警察幹一些警察不願幹的活。果然、管教發話,“搜搜他!”
禿頭將鐵拐渾身上下搜了一遍,結果搜出了一棵煙蒂。然後他向管教報告:“好了!”
刑警和管教握手告辭,管教轉身帶著鐵拐走進監號的鐵門,那裏是一片監舍。看到這排監舍,鐵拐從心中歎了一口氣,真是世事輪回,他鐵拐這輩子怎麼就離不開監獄了呢?
看守給他打開鐵門,他走進了13號監舍。監舍裏是一排長鋪,所有的犯人都在麵壁思過。隻有一個瘦弱如麻杆的小子站在牆角,而且頭上頂著一個毛罐。連問都不用問,鐵拐就知道那個小子肯定是個強奸犯什麼的。這類犯人在監獄裏也是挨揍的角色,讓他頂個毛罐是老大的懲罰。而老大就應該是占據鋪頭的那位,鐵拐眼睛一斜發現那滿臉絡腮胡的鋪頭正在打量他。
鐵拐可不怕這個,別看他身患殘疾。交起手來,憑他兩膂的千斤之力,他還沒把什麼人特意放在眼裏。因此,他穩穩地站在地上,等著進獄後的第一關。
正在他迸息靜氣等待一博的時候,有人一聲驚叫:“鐵拐大哥!”
鐵拐睜目一看,原來正是那個絡腮胡子。鐵拐卻想不起來在何處與他相識,那人卻返身將他拽到床上並熱情地問道:“大哥怎麼也進來了?”
“名人”到底是名人,鐵拐即使走進監獄他也是春江的名人。他不認識絡腮胡子,胡子卻認識他。胡子喊道:“趕緊給大哥騰位置,把我的位置騰給大哥。”
頃刻間,鐵拐成了13號監舍裏的老大。他可也不推辭,還有幾個認得他的,他們將頂毛罐那小子的行李拿給鐵拐。胡子將他的行李推向了二鋪,鐵拐坐在了頭鋪。簡直是兵不血刃,他就成了這個相對封閉的世界裏的首領。
他成了頭鋪,但他卻不願意說話。他要仔細思考麵臨的處境,他在思索著如何能掙脫這場囹圄之災?
看起來,唐丙肯定是被抓起來了。他也肯定把他供了出來,審訊他的警察透出就是有人指認是他鐵拐支持了這場凶殺。這個人隻能是唐丙,別人說不了那麼詳細。唐丙怎麼掉的呢?他百思不得其解!對!應該是上海,審訊他的警察多次提到上海警方。這個唐丙肯定是在上海又犯了事,鐵拐知道唐丙是個扒手出身,難道他又故伎重演?
鐵拐觀察著審訊他的警察,拚命地和他周旋著。他知道他一旦咬不住,人命關天的大案不判他個死刑,他的後半生也就要與監獄為伴了。一天一夜,警察輪番向他進攻。他有些招架不住,開始是狡辯後來是沉默,再後來幹脆是暈了過去。
他不說話的原因就是要仔細地過濾事情發生的過程,分析警察掌握的證據。他是個三進宮的疑犯,是個經驗豐富的疑犯。他不甘心就範,他還是想繼續過平康老板的日子。
他相信薑園,他救過薑園。薑園不會咬他,他就有信心,也許他能挺過這一關。多年的社會經驗使他總結出,有些事挺一下很重要。這“挺”字,幫助不少人渡過難關。
一宿沒睡好,早晨起來眼睛有些浮腫。胡子關心他:“大哥沒睡好?你還怕這個嗎?怎麼也不能把身體造完了!”
鐵拐沒理他,他想起來了。胡子姓胡,叫胡成龍。他曾是水晶宮劉寶的保安,和薑園交過手,是薑園的手下敗將。他這次進來好像是因為吸毒,聽同監號的人說,他可能要沒事了。鐵拐也正盤算著,他要出獄用不用他給帶個信?叫揚梅來一趟,這裏要行李沒行李,要吃的沒吃的。這娘們他媽的,死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