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夕陽轉眼晃過了數日,亦不見任何流言蜚語,明王府裏除了秦素盈一位王妃,亦沒有別的女子了,所以,日子倒也清閑自得,終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仿若還是在閨閣之中,整日也不過是繡繡花彈彈琴,偶爾走神,不小心,針刺入指尖,溢出的一滴殷紅的血,心裏總會泛起一陣陣惡心。
如今,秦素盈隻期盼著明王晚些回來,或者帶著一個他心愛的女子,站在她的麵前,告訴她,這才是他深愛的女人,讓秦素盈成全他們,她想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然後,永遠永遠的離開這裏。
離開?這是在認識他之後,她每天都在想的,盤算的事,始料未及的是,最後,離開的隻有自己一人。
離開,是她還愛著他,卻又無法不去恨他,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秦素盈撐著腦袋,朝院落中正做女紅的梅姨問道:“梅姨,除了京都,你去過別的地方麼?”
梅姨沉思片刻,然後,輕輕搖了搖頭,眸底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傷痛。
“那如果有一天,我離開這裏了,梅姨跟我一起走好麼?”
梅姨極快的搖頭,緊緊握住秦素盈的手,很焦急的樣子,想說些什麼。
“梅姨,如果我不走,遲早會死的。”秦素盈反手握住她的,望著遠處隨意飄落的柳絮,人生如萍,不如歸去。
“作為女兒,我不孝,瞞著父親真相,不願做皇後,作為妹妹,我不友愛,利用二哥哥的疼愛,迫使他不為難皇上,作為妻子,我不忠,一個殘破的身子怎麼為□□,這一切都是為了他,都是為了愛他,我無怨無悔,因為我明白,愛到深處或許就不能問出處,什麼王權富貴,什麼婚姻禮法,通通不要,不顧,明知不可為而為了,隻要他同樣愛我就夠了,就好了,可是…
…我錯了,不是所有的真心都會有回報,不是所有的愛都有以後…
…”秦素盈心裏非常委屈,僅僅是委屈傷心,卻沒有恨。
恨,也僅有那一刻的驚詫。她還是愛他,即使多麼不想承認這一點,她還是愛他的玩世不恭,愛他的桀驁不馴,愛他的如水微笑,可是,他太危險了,太可怕了,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萬劫不複,她隻能躲的遠遠的。
映月躲在牆角處,思量許久,越發堅定自己的想法,於是,軟硬兼施的拖著秦素盈一起去了郊外的寶華寺上香,一路,兩人各懷心事,皆是無話,偶爾,秦素盈會挑起簾子,眺望,失神。
天空堆積著一簇簇輕薄的雲朵,烏沉沉的,像是被潮氣漚過之後棉絮一般,有種說不出的窒息感,迎麵襲來的寒風刮過樹梢,小道兩邊的樹枝唦唦作響,柳絮紛飛,大團大團落在湖麵,迷離纏綿的讓人忍不住愛到心裏去。
映月扶著秦素盈下了轎子後,上香的人不是很多,兩人慢慢行至大殿,秦素盈跪在蒲草團上,十指合一,想了很久,卻不知道該跟菩薩求點什麼,想了想,輕輕一笑,轉身正欲離去,餘光觸到桌案上的簽盒,好奇心使然,走了過去,握住簽盒,輕輕一晃。
秦素盈撿起竹簽看了一眼,上麵是娟秀的小楷字,細細的寫了八個字:“緣既是運,份便是劫!”
“什麼意思啊?”映月歪著腦袋,瞅了半天,她隻認得緣份兩字,以前她的阿姐常常寫的就是
這二字,映月一直記得,拽著一側敲木魚的小師傅,非逼著其解釋這話的意思。
小師傅無奈,接過秦素盈手裏的竹簽,撓了撓光禿禿的小腦袋,道:“哦~~這個我知道,前幾日一個男施主也抽到這一簽,方丈解簽時,我在一旁聽到了。”
“別囉囉嗦嗦啦,快講~!”
秦素盈瞥了眼急躁的映月,她知道映月是北朝的人,性子直爽,不拘小節,總是一點點教導她溫婉柔順,如今,還是不見半分效果。
小師傅想了想,道:“方丈說,他和她此生此世有緣,可以相遇相愛,最後卻不能在一起相思相守,若強要緣分,會給彼此,或更多的人帶來劫難,難以兩全。”
“難以兩全…
…”秦素盈淡淡一笑,如果非要有人為此而付出生命,那麼一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