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的喜歡,不成功,成了仁。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得讓安東尼認為這不是真的。
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反正眼淚是流了出來。
那個聲音說,安東尼,你不要轉身,轉身你會後悔的。
於是安東尼放棄了轉身的念頭,他實在也沒有想好,轉身過來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麵對她。
那個聲音說,我就說兩句話。
安東尼屏息凝神,等待她說的兩句話,然而等了很久,那個聲音似乎消失了,他終於忍不住轉過身,人潮再洶湧,卻也望不見她。
安東尼有些悵然若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她說的兩句話,就是這兩句。
一句是,安東尼,你不要轉身,轉身你會後悔的。
安東尼以為她是因為“近鄉情更怯”才不要與他著急照麵,之後許多漫長的日子裏,安東尼才明白過來這句話的分量。人生應該向前看、向前走,回頭路,是沒有的,也走不好、不美。或者說,人往前走去,那一片靈魂還留在原地,也不好。
她的第二句話是,我就說兩句話。
她還活著,她還挺好的,但是也就這樣了,這輩子的緣分對她來說是不夠的,但是也就到這裏了。她看到了,所以她不回頭地離去了,可能她是實在沒有想到,反而是安東尼自己放不下。所以她要來告訴他,兩句話就夠了。
確實,他們之間、許多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隻有兩句話。
那就是。
我喜歡你。
可是,你不喜歡我。
就這樣,就夠了,也了了。
安東尼沒有告訴金小騷,也沒有告訴翠妞,SUMI回來過,因為這次,她的回來,傳遞出來的訊息是,她是真的走了。
愛不應該成為詛咒,特別是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要給自己自由,也要給對方自由。安東尼終於又慢慢變回了原來的樣子,他又可以一個接著一個地喜歡漂亮姑娘了。這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呀。
但是他一直沒有談戀愛,他在校園裏、大街上、商場裏,看到各色各樣的美女,他毫不顧忌地看著她們,欣賞著她們的年輕美貌。他熱辣的眼神很容易讓姑娘們淪陷,但是安東尼總是恰到好處地離開。
他像是一個飽經滄桑的歸人,等待一個風塵仆仆的過客。他更像是一個經驗老道的獵人,耐心守候那一頭依舊能引發心跳的野獸。
後來有一天,安東尼逛街累了,去咖啡館買咖啡。
人很多,他安靜地選擇排隊。
輪到他的時候,與服務員彼此看了一眼,安東尼笑了。
服務員問,你要什麼呢?
安東尼說,我要一杯拿鐵,不加咖啡。
服務員笑,那不就是牛奶嗎?
安東尼說,多少錢呢?
二十五。
安東尼去掏錢包,卻發現剛才一愣神的工夫錢包被偷了。安東尼有些尷尬,對不起,我忘帶錢了,我先不買了吧。
服務員說,你手機總帶著了吧。
安東尼點了點頭。
那就好,你手機給我轉錢,不加咖啡的拿鐵,我每天隻做一杯。
安東尼連忙拿出手機,那我用微信給你轉?
服務員說,我不會給你微信的。
安東尼愣了一下,服務員說,支付寶吧。
安東尼紳士地笑了,也可以。
服務員發了一個申請過來,她支付寶的賬戶名是,愛麗絲。
安東尼轉賬過去,順帶說了一句,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你。
現在,支付寶也可以聊天了的,不僅僅需要微信,人生兜兜轉轉,終於會重逢吧。在我們用偶像劇標準去定義的愛情裏,安東尼也許不是一個好男生吧,愛麗絲更不是一個好女孩,他們曾經都沒有那麼好,但是他們感受過類似SUMI這樣人的好後,慢慢地,他們也會變得很好,然後再遇見後的他們可以用最好的狀態去相愛。
安東尼問,你怎麼會在這裏打工?
這句話問得溫柔萬千,像是第一次看見她,安東尼在心裏也問了自己,這樣美好的人,怎麼會與我在一個人間?
安東尼與愛麗絲在一起後,某一個周末,他們又去了西湖玩。兩個人都不免地想起了第一次在這裏發生的故事。
安東尼問,那天你讓我閉上眼睛後,我還以為你要踮起腳尖吻我呢,結果你就這樣跑掉了。
愛麗絲陷入了回憶,其實我那天是想給你微信號的,碰到帥哥,留一個微信號,這不吃虧的呀。
那你為什麼沒有?
愛麗絲說,嗯,你要聽嗎?
故事是這樣的。
愛麗絲拿出手機的時候,有個男生從旁邊一把摟住了愛麗絲。
愛麗絲是想驚呼的,但那男生壓低了聲音說,我口袋裏有槍,你現在摟著我的胳膊往前走,到橋的那一頭,我就放了你。
愛麗絲看那個男生的側臉,覺得他應該是認真的,關鍵那槍抵著她的質感,更是容不得她懷疑,於是她不得不緊張地挽著他的胳膊往前走去。
斷橋不短,人也挺多,愛麗絲鼻尖上全是汗,兩人好不容易走到橋尾。身邊男生突然鬆開了她,撲騰著就跑向了另一個人,看,我做到了吧!
當然,安東尼與愛麗絲永遠都不知道,SUMI也不知道,當時挾持愛麗絲的家夥,就是唐木。唐木與他的小夥伴打了一個賭,說自己可以在五分鍾內讓一個美女挽著他的胳膊走完這段橋。唐木遇見SUMI的時候,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在廈門撞見了SUMI,其實就是拜自己那天的玩鬧所賜,他因為玩鬧,把愛麗絲從安東尼身邊帶走了才引發了翠妞去搖一搖,認識了小豬,才接連發生了種種!
愛麗絲問安東尼,我們會在一起多久呢?
安東尼搖頭。
愛麗絲又問,如果你遇到一個人,比我還要好一千倍,你會喜歡上她嗎?
安東尼說,不知道。
愛麗絲的最後一個問題,那時候的我,現在的我,你更喜歡哪個我?
安東尼想了一下,說,現在的你。
為什麼?
因為那時候的我是很不好的我,所以喜歡也是很不好的喜歡,配上的也就不是最好的你。
愛麗絲笑了,你還是那麼油嘴滑舌,但是我喜歡聽。
安東尼湊了過去,打算與她接吻,愛麗絲突然說了一句,你可不可以挖鼻屎給我看?
安東尼覺得後背一涼,你為什麼這樣說?
愛麗絲說,還記得那時候在回來的火車上,你又一次問我要微信,我拒絕了你,然後我打開了附近的人,我心裏想,你要是心領神會,那我就不矜持一回,加你唄。
那與挖鼻屎有什麼關係?
你聽我說嘛。
那時候有另外一個帥哥加了我,我看了看朋友圈,發現是過道那邊的帥哥。說實話,那時候我還挺喜歡他的,但是過了一會兒,我發現他竟然自己在挖鼻屎,而且還自拍。我瞬間對他毫無感覺,甚至還有一點點惡心。那時候我在心裏想,以後我要是談男朋友了,我就要他挖鼻屎給我看,如果他挖鼻屎我還是能接受他,那我就與他在一起!
安東尼說,我挖!我挖!
安東尼在西湖邊挖鼻屎的時候,金小騷正在急救車上被送往醫院。
與翠妞絕交以後,金小騷的腸胃就很不好。這天醒來,胃又不舒服。金小騷自己掙紮著去衝了一杯紅糖水,喝了。還是不見好。
之前他有個頭痛腦熱的,一定會去騷擾翠妞,翠妞呢,每次都會風風火火地趕來。
金小騷總是說,翠妞啊,你知道為什麼你來了,我的病就好了嗎?
翠妞還以為這是要演偶像劇呢,接話道,可能是因為我給你帶來了溫暖吧。
金小騷於是哈哈大笑,不是啦,是因為你一來,把那些病毒都給嚇死了!
這一次,金小騷身邊不再有翠妞,洪湖水還在浪打浪,紅糖水卻不管用了。
痛了一會兒,痛慢慢轉移了,轉到右下角了。
金小騷不斷地想起翠妞。如果不是翠妞也會來大姨媽,金小騷差點都要忘記她其實也是一個女生。有一次金小騷請客吃冰,正好翠妞大姨媽來,翠妞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舍命陪小騷了。吃完之後,翠妞痛到不行,捂著肚子,淚眼汪汪。金小騷在一邊新奇地看著她,喃喃道,看來能打敗你的,還真的隻是你自己。